第七章2、暖心眼里的姑娘

    暖心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姑娘从来不见老？

    见月是姑娘的侍童，亲生爹娘要将这个貌美如花的男孩子卖到妓院做娈童。老鸨说了，这么漂亮的小子能卖个好价钱，够他们那两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人过上几年的富足日子。况且，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少这么一个，还省事了。

    姑娘给了他爹娘好几锭银子，把他买了过来。姑娘把麻木的见月丢给暖心照看，他才慢慢的活了过来。表情才生动了，脾气才活跃了些。

    姑娘很少说话，身体也不好。身上经常莫名出现伤痕不说，时不时还会昏厥。姑娘少言寡语，见月常常会莫名的生气，但暖心一哄便一切烟消云散。暖心是个欢乐果。唧唧喳喳，像只小麻雀。看见什么都要告诉姑娘，新鲜的，不新鲜的。喜欢的，讨厌的。想到什么都说，也不管有没有人听。

    三人漂泊了很久，姑娘从来不去计算时日。常常会呆呆的望着天空出神。见月知道，暖心已经长到了十八岁，他比暖心晚两月跟着姑娘。他知道姑娘不是一般人，虽然姑娘看起来病恹恹的。偶尔姑娘会念叨，让他去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过过小日子。他瞪过去一眼，姑娘会傻笑着说，哟，小子长脾气了。

    暖心总喜欢找见月麻烦。特别是姑娘对见月好的时候，暖心的脸上就跟蒙了一层面皮似的，冷若冰霜。漂亮的脸蛋也显得狰狞。

    姑娘的医术日渐精湛，见月知道姑娘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把自己扎得满身创伤毫不在意，自己给自己下毒也满不在乎，有时候搞得自己昏上个十天半日的也是常事。后来姑娘的医术渐渐有了起色，治疗自己的伤势也逐渐有模有样。同时医术超群的人，那便是见月了。

    见月不同意姑娘用她自己扎针，他常说，姑娘若想练针，拿他来练就是了。可姑娘不干，即便见月在一次姑娘又把自己扎得昏了半月醒来，跪在地上求姑娘别在扎自己，他跪了四天，姑娘也没有点头。只道，见月，你若继续跪下去，从此别让我再看见你。

    暖心听见那话，头一次觉得毛骨悚然。姑娘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飘然，见月脸色惊变，立刻站了起来。暖心被吓得好几天都做噩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见月知晓，却没告诉她。过了好多年，暖心才知道，姑娘那时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样，异样的是周围的空气和所谓的气压骤变，才会产生那样的恐惧感。再后来过了许多年，暖心才明白，那叫威压。

    姑娘心善，看不得人遭罪。可姑娘也心狠，千刀万剐也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见月看来，姑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姑娘说什么都是有理的，姑娘任何决定都是可行的。暖心曾想过，难道见月想娶姑娘为妻？或者说，见月爱上了姑娘？后来暖心又觉得见月即便是爱上姑娘并深爱姑娘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那样的姑娘，任谁和她在一起，也会爱上她。即便是暖心自己，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爱姑娘。

    离开村子的时候，暖心还好不舍得。姑娘说，不舍得，那便留下吧。见月不声不响收拾了几样东西，暖心急红了眼。后来出了那事，暖心才明白，原来一切姑娘都洞察，并不是舍不舍得那么一点点的含意。

    暖心知道，姑娘偶尔会长眠，最长的一次姑娘莫名的就睡了四月有余。见月这个时候从来都会守在姑娘卧房外寸步不离。暖心每到那种时候都有失了主心骨的感觉，浑身没着没落的。

    见月告诉暖心，姑娘受了很重的伤，这辈子能不能好是个问题。暖心每每偷偷看着瘦骨如柴的姑娘就觉得心酸，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总要让她遭罪呢？

    记得那时候见月刚来，年纪不大的见月有时会跟比他大一岁的暖心说，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照顾姑娘，报答姑娘，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等暖心懂得这句话的意义时，见月也长大了，却再没说过类似的话来。

    暖心知道姑娘的武功很高，高到何种程度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姑娘的武功高深莫测。因为姑娘可以轻易的站在那最脆嫩的树枝尖上眺望远处，可以轻易越过丈宽的河流，可以轻易如白驹过隙般穿过那在她看来根本不可能穿过的地方。

    除此之外，对姑娘所有的一切，暖心都不知道。见月说，姑娘不说，你就不听。姑娘说了，你就听着。曾经，暖心还好奇过，后来，暖心觉得，等着自己大了，都是要嫁人的，等嫁了人，就不能再跟着姑娘了。姑娘什么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对自己是真正的好。

    又过了两年，暖心二十岁了。姑娘说，暖心要再不嫁，可就嫁不出去了。老姑娘谁还要啊？

    暖心也犯愁。她天天都跟着姑娘，天天都有好多事情要做，哪有时间去认识个英俊小生？后来姑娘说，见月，去请个媒婆回来，给暖心说门亲事吧。暖心听到这话跟姑娘在房中闹翻了天，跑了出去。

    见月悄悄问暖心，想嫁人不？

    暖心含羞嗔他，哪个姑娘不怀春？肯定是想嫁的。

    见月又说，嫁了人，就不能跟着姑娘了。

    暖心听之有些犯愁，她想跟着姑娘，但她又想嫁人，怎么办呢？终于，暖心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灵光一现，她给姑娘跪下，求姑娘把她嫁给见月。见月见鬼一样一甩头，撂下一句不可能，跑了。

    暖心知道，见月心里有姑娘，所以除姑娘以外的所有人都看不进眼。可自己好歹也跟他一样陪着姑娘五年了，他就不能将就着把自己娶了，谁都不分开，一起伺候姑娘吗？

    见月不妥协，暖心有点气馁。跟姑娘说，暖心的婚事就姑娘作主，看哪家公子好，把暖心嫁过去就是。

    姑娘问暖心，你为何要嫁给见月？

    暖心说，我与见月年纪相当。

    姑娘又问，为何不是旁人？

    暖心说，旁人不认得。

    那一夜暖心吃了熊心豹子胆，喝了点小酒，闯了见月的屋子，抱着他的脑袋狠狠亲了他的嘴，像个山匪一样狞笑。

    摸着红肿的唇，见月知道自己并不讨厌暖心。这下暖心纠结了，苦恼了好一阵子，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见月？还嫁不嫁见月？

    姑娘笑着看了她好几天，告诉她，不管她想嫁谁都可以。

    暖心摸摸唇畔，夜半悄悄摸进见月的房里，悄悄对他说，你再亲亲我罢，我好像很欢喜……

    见月那一晚翻身将她压在床榻之上，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姑娘看看见月，再看看暖心，再没提要把暖心嫁出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