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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又是一年

    对云裳的恭敬殷勤,容菀汐还是挺意外的。毕竟云裳对宸王的心思,她看得请清清楚楚。云裳对她,一直以来恭敬则已,殷勤则谈不上,始终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但自打秦颖月来了之后,尤其是最近,云裳对她的确和往日里很有些不同,倒像是齐月灵她们那般站队似的。

    既然她有这个亲近的心思,容菀汐不可能不领情。因而很感念地看了云裳一眼,这才带着初夏回去了。走得不快,总想着或许会有人叫住他。但直到已经过了泾渭,仍旧没有追上来的人,也没有任何喊住她的声音。

    心里,很失落……

    那原本不愿意让自己相信的念头儿,此时却是不得不相信。

    看出了容菀汐的失落,初夏想要安慰几句,但苦于一张口,自己的心里竟是比容菀汐还难受,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主仆二人相伴着往回走,各自都是心事重重。

    ……

    慎妃的头七刚过,第八日,皇上封皇贵妃做皇后的圣旨便昭告了天下。一时新太子府里道贺之人又是络绎不绝,但因着宸王在问柳斋,这一番热闹,自然不关后宅什么事儿。

    容菀汐心里想着,这下宸王可又有不过来的由头儿了。这一日的道贺,怎样也要到日暮时分才能罢。宸王原本要在今日处理的公务,白日里定然没时间,便要都堆积到晚上去做。在问柳斋里熬上一晚,再正常不过。

    可是,她真的有些想他了。

    这种想念,主要还是来自于心里的不安。因着不安、不确定,便想要通过他的留宿,来确定些什么。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般患得患失了?

    可是当发现之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无从更改。她已经陷入到了这沼泽的最深处,再也出不来。

    ……

    宸王成为太子之后,府里的日子变得愈发平静。一来是因为宸王除了每月在她这里和秦颖月那里各留宿一两晚之外,便谁都不去宠幸,完全在问柳斋里做起了和尚;二来是因为,没了朝堂上的争斗,无论是后宅里众姬妾、还是府里的奴才们,心都定了下来。都知道,只要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可,绝不会有什么意外之忧、不会有什么无妄之灾。

    皇上的病撑了很久,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两个月的事儿,竟然撑到了年关。转眼间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国中风调雨顺,百姓们收成好、日子过得舒坦。边关局面稳定,经过一场大战之后,雷国惨败,怕是休整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恢复。雷国与风国的仗打了一年,连边关一座小小容城都未能攻得下,这让另外两个觊觎之国如何敢动手?今年的新年,又能太太平平地过。

    九月末的时候,容菀汐收到了君紫夜派人传来的书信,说是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不能如约来京都城看望她。也说了翎王恢复得很好,已经和中毒之前无异。一来因着私事要急着走,二来听说翎王侧妃带着小郡主不日便到,便先行一步。虽是有负朋友之托,但还望她能够谅解。

    瞧着书信中的内容,容菀汐便知道君紫夜是遇着了什么着急的事儿,自然不会埋怨他什么。更何况人家原本就是帮忙,能尽心尽力地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容易,难不成还要让他留在边关做翎哥的老妈子吗?

    只是能让君紫夜如此着急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容菀汐还是着实好奇了一番。想来想去,除了紫云阁内部的事儿,便也就是他的朋友慕容焰那边了。紫云阁历史久远、组织规矩、多年来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动荡,君紫夜又不是那糊涂得真的对阁中事务不管不问之人,所以想要紫云阁出事还是挺难的。那么想来,也就是慕容焰那边的事了,也就是雪国的事。

    容菀汐很担心自己的母亲,几次想好了要走,可都因皇上那边的病情时好时坏,宸王这边的局面便也连带着时而紧张,使得她放心不下,也只有等着。一等再等,便等到了今日。

    眼瞧着今日已经年三十儿了,又是一年即将过去。瑞雪兆丰年,自打一早儿便下起的这一场鹅毛大雪,在新年的喜悦气氛中,也变得欢快起来。

    一早儿容菀汐便亲自忙活着,亲自给各位姬妾的院子里送了新年的赏赐。此时转了一圈儿下来,已经到了秦颖月的宜兰院门前。

    如今庸王已经去了小半年,秦颖月一直在他们府里安安稳稳地待着,再不承认她是宸王的侍妾之一,已是太勉强的事儿。容菀汐知道,宸王是铁了心的要留着秦颖月,留她在府里,仅仅是一个开始,日后是一定要带进未央宫去的。逃避不是办法,总不能永远称呼她为大嫂。莫不如就此认了下来,免于那么多矫情的话。

    “小姐,咱们还亲自把赏赐给她送去么?她算是个什么身份呢,能得了这些赏,不过是咱们府里给她的施舍罢了,何必小姐亲自去送?不如还是奴婢带着知秋进去,把东西给了她了事。”初夏道。

    容菀汐摇摇头,道:“你去喊了小桃,就说咱们来送赏赐了。”

    “是。”初夏见容菀汐态度坚决,便也只好应了一声儿。

    不多时,小桃恭恭敬敬地到院门口儿施礼道:“主子身子不适,已经两日起不来床。听了娘娘要给赏赐,心里好生感激欢喜,可无奈身子不争气,又恐病气冲撞了娘娘,实在不能出来接赏、也不便请娘娘进去坐着。只能让奴婢过来接了赏,并再三嘱咐奴婢,务必要好好儿感谢娘娘。”

    “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做什么?意思还不是再明显不过?就是你家主子不能来接我家娘娘的赏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娘娘特意来给府里的侍妾们送赏赐,是何等屈尊之举,别人都是千恩万谢的匍匐着来接,怎的就你家主子在摆谱儿?若是不想做我们王府里的侍妾,直说便是,刚好我们还省去了被人诟病、省去了白白浪费好院子和好东西呢!”知秋嘴巴急,连珠炮似的说道。

    “知秋。”容菀汐回头低斥了一声儿。

    转身和悦地对小桃说道:“如此,可要让你家主子好好养着身子。这些东西,便由姑娘代为接进去吧。”

    说完,吩咐身后抬着东西的几个小厮,道:“把东西给秦主子送进院儿去。”

    几个小厮应了一声儿,抬着东西进了宜兰院。

    容菀汐也不多留,因着这是最后一份儿,便吩咐这些小厮道:“你们将东西放下了,便散了吧。回去乐呵呵的等着年终赏钱便是了,今年我可让靳嬷嬷给大家伙儿都包了个大红包!”

    几个小厮乐得一齐高声感激道:“奴才多谢娘娘……”

    声音响在宜兰院里,听得屋内的秦颖月很得牙痒痒。

    容菀汐说完,却是怡然地带着初夏和知秋往回走,并未把秦颖月故意怠慢她的事儿放在心里。

    初夏低声道:“秦颖月就是明摆着给小姐脸色看呢,不想从小姐手里接赏赐,白费了小姐如此屈尊的一番苦心。小姐,这一次,咱们可是又输给她了啊!原本小姐是想着大家和和气气的过个新年,可是她却不领情呢。”

    容菀汐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你以为我是在和她讨和呢?其实她的态度,对我来说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我要有这个表示,我要让殿下知道,我对她和对别人,是一视同仁的。至于她领不领情,则是她的事儿,和咱们无关。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了免于什么。只有免了可能让她拿去做文章的事儿,咱们这新年,才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小姐待她和待别人是一样的,这下她是没得说了。可是这么做,小姐可多憋屈呢?咱们这不是等于被她给吓住了吗?”知秋有些心内不平。

    容菀汐笑道:“咱们要的,只是安安稳稳的过个新年,便是让着她一回,又有什么要紧?咱们三个能把这新年过得顺心舒坦,别有什么横生枝节的事情来打扰,这才是最要紧的。”

    “小姐说的是。”知秋嘀咕了一声儿,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凭什么小姐要这么让着她呢?大过年的还要看她的脸色!

    卓酒说得没错,她家小姐之所以斗不过秦颖月,就是因为太过心软、太过顾及身边的人。如果小姐能像秦颖月那般无所顾忌,她们两人光是斗脑子的话,小姐早就将秦颖月赶出府去了!

    小姐心软,偏得她和初夏都不是秦颖月的对手,帮不上小姐的忙。只能让秦颖月那贱人一再占据上风。

    还没走到院门口儿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雪绒“汪汪”的叫声。容菀汐还以为雪绒是在对她们叫呢,笑道:“再叫不给你骨头吃!”

    “汪汪……汪汪……”听得雪绒的叫声愈发急切了。

    三人正笑说雪绒被不给吃的给吓着了,一进院儿,却发现是宸王站在雪地里逗狗呢。披着厚厚的大氅,手里拿着一个福宝斋的纸包,在雪绒面前晃啊晃,就是不给它吃。

    容菀汐和知秋相视了一眼,显然都担心刚刚的话被宸王给听去了。但想来就算被听去了也无妨,秦颖月不接她的赏赐是事实,她为求安稳而百般谨慎,这也没什么错儿。

    容菀汐笑道:“大冷的天儿,怎么还在外头站着?我看你的身子是真的全好了,这就嚣张上了!”

    宸王将点心纸包在雪绒面前甩了一下,逗得雪绒急叫个不停。自己也是笑得开怀,道:“也没多一会儿,见你们在宜兰院呢,便在这儿等着了。”

    俩丫头觉得有些尴尬,知道宸王可能已经把她们的话给听去了,不免有些不自在。但容菀汐却是坦然,只是笑道:“快进屋吧,别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