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初哥哥
黎雪青看着那人的背影，近乎痴迷。 “你叫什么名字？”黎雪青抬头仰着自己的小脸，小心翼翼，生怕惊吓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太过于漂亮的人儿。 “呵。”闻言，那人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的转过来问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黎雪青郑重其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咬字清晰的回答道。 似乎是黎雪青的神情和态度太过于庄重，以至于那人原本戏谑的神色也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原本慵懒随意的目光慢慢的变得认真。 “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他问道。 “恩。”黎雪青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你这么好看的人儿。”说着，黎雪青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她感觉那里好像跳的很快，很快，再快一点，或许就能够炸开了。 他看着她不由得默了默，良久才开口道：“我叫……” 谁知道，他的话语还没有出来，就有人急匆匆的朝着这个后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神色焦急的对着他道：“云初！快快快！该你的虞姬上场了！” 说着，那人也根本不管此刻的情况，立时伸了手就拉着他往外面跑去。 原本还想说出自己的名字的人顿时也慌乱的跟着他往前面跑去，全然忘记了上一秒钟，他很认真的想要告诉她，他的名字。 漫天的飞舞的桃花里，黎雪青站在那里，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随即低头喃喃的道：“叫云初，是吗？我记着了。”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比桃花更要灿烂美丽的的容颜。 不远处戏台上的铜锣声若隐若现，隐约间传到了这里来。黎雪青环眼看了一眼这后院，随即迈着自己的萝卜腿朝着外面戏园子走了去。她倒要看看这美人在戏台上的模样，是否也跟在下面的时候一样美。 那一日也同样是他的第一次登台。他一身虞姬打扮，粉墨敷面，水袖飞舞，婉转菲丽的唱腔，第一次亮相，将虞姬一生唱尽。 “碧血化为江上草，花开更比杜鹃红。” 戏台上的“虞姬”以此作为了自己的结局，戏台下无数人因为虞姬忠于爱情的举动而感动不已。 尤其是听到：“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含泪自刎的刹那，更是不少人潸然泪下。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懵懂似懂非懂的黎雪青，看着那个周身萦绕着无可奈何气息的“虞姬”也不由自主的落下了自己的眼泪。 从此，那一袭青衣便住进了黎雪青的心里。 《霸王别姬》结束的时候，黎城琅红着眼圈拉着黎雪青回去。黎雪青被黎城琅拉的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却不自觉一步一回头的看着那个已经空荡荡的戏台，仿佛前一刻，那虞姬还在戏台上挥舞水袖，戕然拔剑，以歌和之，最后却自刎的模样。 黎雪青第二次去云园的时候，戏台上依旧唱的是《霸王别姬》。那一日，杜云初以虞姬惊艳了禹城，云园也因着这一曲戏在禹城扎了根。 看着戏台下的一片叫好声，黎雪青望着台上的那个人，有一股骄傲的感觉油然而生。 戏曲结束的时候，黎雪青再次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去了戏院的后院。 杜云初刚从戏台上下来，打着一盆水仔细的洗着自己脸上敷的厚厚的妆容。他一面照着水，一面细细的洗去自己画着的眉毛，脸上的胭脂，以及嘴上的口红。 黎雪青便蹲在他的身旁，托着腮看他目光专注的洗去自己脸上的妆容，一点点的从一个千娇百媚的“虞姬”变成了一个皮肤白净，宛若书生模样的男人。 杜云初卸完了妆容，这才低眼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脚边的黎雪青，“是你？”他挑了挑眉毛看着黎雪青道，语气里带了些许惊讶，仿佛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再看到她。随即清浅的嗤笑了一声，端起那盆水朝着桃花树泼了过去。 “是我。”黎雪青回答着，随即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笑的眉眼弯弯，看着他端着脸盆在院子里的水井又打了一盆水洗脸，便默然的的看着他不说话。 等他把脸洗的一干二净，脸上没有一丝的妆容污垢了，黎雪青这才再次开口道：“你还记得我？” 杜云初“嗯”了一声便将脸盆放到了井边，这才腾出了时间，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怎么又来这里了？” 闻言，黎雪青不由得歪着头看他：“上次问你名字，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叫做云初？” “云初”两个字从黎雪青的嘴里吐露出来，使得他不由得愣了愣，良久他才回过神来“恩”了一声，带着些许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黎雪青满意的看着杜云初脸上的疑惑，狡黠一笑：“我上次听那个人喊你的。” 这般狡黠宛若小狐狸一般的模样，不由得让杜云初觉得分外的好笑。他又气又笑的抬手刮了一下黎雪青的鼻子道：“小萝卜还挺古灵精怪的？没错，我叫杜云初。” 他随意犹如对待其他小孩子一般的态度让黎雪青十分的不爽：“我才不是小萝卜头，我有名字的，叫做黎雪青，你可以叫我阿青。”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我叫你云初哥哥好不好？” 杜云初只把她当做一般耍赖胡闹的小孩，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并不说话。 但黎雪青却是当真了，她认真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并且强制性的和杜云初拉钩：“你不说话，我就当做你同意了。” 随后的日子，黎雪青便像是着了魔一般的朝着戏园子跑了去。她宝贝一般的把自己觉得贵重的东西往云园里送。 她送他名贵的花卉、送他珍宝，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声声的叫着“云初哥哥”，惹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便是连那戏园子里的人也时常看着她笑着调笑道：“黎小姐，你来的这样勤，送了这么多东西给云初，可是看上他，喜欢上他，想要把他娶回家？” 看着那些人一副戏耍的模样，黎雪青不耐烦的叉着腰：“对，我就是喜欢上他，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他，那又怎么样！” 黎雪青不躲不避，仰着头看向众人，反倒让戏园子里原本存了戏弄心思的人不由得低下了头，一个个讪讪的离开。 黎雪青犹如战斗胜利了的雄鸡一般，立在院子的中央，雄赳赳气昂昂而又得意的瞥了一眼纷纷找着借口离开的众人，这才把目光转向了杜云初。 只见杜云初斜斜的倚靠在门框那里。方才对于别人送过来的戏谑表情是半点无动于衷，此刻看着寂静的只剩下他和黎雪青的院子，却是半是无奈半是头痛的看着她道：“你才多大？便知道喜欢人了？” 黎雪青一向喜欢跟在他的后头喊他“云初哥哥”，这些杜云初倒是不怎么在意，只不过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戏园子跑，又时不时的送东西，大有一副金屋藏娇的把式却是看得他哭笑不得。他一个大男人，虽然是个戏子，可是被一个年级才不过十岁大的小女孩这般对待，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最好得东西送过来的模样，也不能够说不动容。 只不过更多的时候，因为黎雪青的年龄的关系，所以在杜云初看来更像是过家家一般，小孩子一时心血来潮，等她哪天懂事就一定会醒悟过来的。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他只会委婉的拒绝她的好意。 对于杜云初没有把她方才朝着众人说的话语当真的模样，黎雪青不由得默默地咬了咬牙，随即再次抬起了头看他：“对，我就是喜欢你，男女之间喜欢的那种，不是小孩子崇拜大人的那种。” 也许是黎雪青眼底的情绪太过于认真，此刻正和她对视的杜云初的神色不由得渐渐的敛了起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望着。 “你才多大？”良久，杜云初才沉着脸缓缓地说道。 “十岁！”黎雪青看着他认真的道，随即不满的撇了撇嘴：“别说的你好像很大的样子，你也不过才十八岁，比我大了八岁而已，别装的一副好像你比我大了很多的样子。” 闻言，杜云初不由得气结的看着她：“你才十岁！我十八！都快赶得上你两倍的年龄了，我还没有比你大很多？” 黎雪青低垂着头没有看他，背地里却是再次撇嘴：“怎么会两倍，十年后我二十，你也才二十八，怎么会是我年纪的两倍？” “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你，你呢？你喜不喜欢我？”说着，黎雪青抬起头来，眼底满是期盼的看着他，目光如水，波光粼粼，璀璨的让人不忍心让她失望。 杜云初定定的看着，良久一句话都没说的径直的转身回到自己住的屋子。 徒留黎雪青一个人手足无措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看到杜云初再出来，不由得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戏园。 那一次过后，尽管她每天也过来，但是杜云初却躲了半个月都没有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