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一样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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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婉芸本以为,回城之后,会看到满地狼藉。 但实际上,街上一片萧肃。 一队队士兵驻守在各个路口,整个京都,都像是被迫陷入了沉睡一般。 除了队伍发出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再难听到别的声响。 进了城,入了宫,这种压迫感更甚。 前来接应的小太监应是得了天晟帝的旨意,一早就备了步撵,在承德门等着他们。 魏婉芸原是要跟在后面用走的,没曾想,顾瑾知将她的手攥得很紧,魏婉芸挣扎了两下,挣脱不掉,便只得硬着头皮跟他并肩坐在了上面。 在这人人自危的压迫感下,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样合不合规矩了。 穿过承德门之后,宫里的一切,却又跟城中完全不同。 一辆辆马车正往外运着尸体,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 鲜红粘稠的血水淌了一路。 目之所及之处,无一不在说明前一刻发生在宫里那让人胆战心惊的残酷。 顾瑾知捏了捏她掌心。 他指尖的温热,给了能让她安定的力量。 她回握住他的手,表示她并不惧怕。 他们在一起都已经超越了生死,这样血腥的场面虽然让人不适,但还不至于吓到她。 只是,在他眼里,还当她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一路上,抬撵的太监脚下步子生风,走得飞快。 魏婉芸和顾瑾知都没有说话,两人耳畔只听到呼呼的风声,以及太监们匆忙的脚步声。 终于到了御书房。 外面玉石台阶下,已经跪满了朝臣。 常喜亲自来请了顾瑾知和魏婉芸进去。 天晟帝坐在龙案前,神色倦怠,并无半点儿喜色。 只在瞧见顾瑾知的时候,他锐利的眼神才柔和了几分。 “父皇。” 顾瑾知带着魏婉芸才要行礼,却被天晟帝拦了。 “身子如何了?” 不知道是不是魏婉芸的错觉,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到天晟帝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头顶,那一瞬,带着几分冷意。 顾瑾知敛眸,语气从容道:“父皇放心,没什么大碍。” 天晟帝轻叹了一口气。 他望向顾瑾知。 顾瑾知也正抬眸看他。 父子之间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在这一瞬,却无比清晰的知道彼此的心思。 无声的较量在父子之间进行。 最后还是天晟帝败下阵来。 他摆了摆手:“既然伤着,就退下去养伤吧。” 听到这话,顾瑾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俯身就要行礼退下,却听天晟帝又道:“魏婉芸?” 被点名的魏婉芸连忙上前见礼。 天晟帝招了招手。 魏婉芸心中不安,正要跟着上前,却被顾瑾知抓住了手腕。 魏婉芸哪里会没有这点儿眼力见儿。 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了顾瑾知的紧张。 准确的说,是在看到赶过来救他们的青云的时候,顾瑾知的神色里就多了这样一层忧虑。 之前,天晟帝就让顾瑾知在天下和她之间做个选择。 顾瑾知选了她。 可是,瞧着如今的局势,天晟帝已然是要将这江山交到他的手上。 没有给顾瑾知回避或者多准备的时间。 他虽是最疼最宠顾瑾知的父亲,却也是天晟的君王。 他虽推行仁政,但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 魏婉芸和顾瑾知在进城之前,就已经听到了探子递来的消息。 只这这半日的功夫,他就能让皇宫血流成河,将朝中张氏一族连根拔起,甚至杀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来,也毫不手软。 他能压下秦贵人被害的恨,同这些人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尽力做到用最快的动作最小的伤亡解决问题,就足以说明,他并非一个耽于儿女情长之人。 他更在意的是朝政,是权势,是天晟。 顾瑾知为了她不要皇位,如今连命都不要了。 她对顾瑾知的影响太大,这对将来成为君王的顾瑾知来说,当然不是一件好事。 天晟帝怕是也在犹豫……为了天晟,要不要替顾瑾知除掉她这个软肋。 想通了这一点,魏婉芸当然也有些紧张。 但还算不上害怕,因为顾瑾知在这里。 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她无虞。 而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会永远站在他身侧。 对面,天晟帝见顾瑾知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反倒笑了:“朕没打算怎么样,你倒也不必这般护着。” 闻言,顾瑾知动了动唇,就要开口,却天晟帝打开了龙案上的一个小暗格,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他将锦盒放在龙案上,往魏婉芸的方向递了递,话却是对着顾瑾知说的。 “你母妃的。” 那清冷的声音里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怅然和追忆。 听到这话,顾瑾知这才松开了魏婉芸的手。 待魏婉芸走上前来,天晟帝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眸上,语气冷肃道:“莫要负了他。” 这一瞬,魏婉芸感觉手中的锦盒犹如千斤重。 她垂眸,笃定道:“皇上放心。” 天晟帝轻笑了一声,原本落在她身上的威压瞬间褪去,他用手支着太阳穴,笑着看向魏婉芸:“让钦天监选个日子,早些改口罢。” 听到这话,魏婉芸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天晟帝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顾瑾知面上也是毫不掩饰的一喜。 他上前一步,拉起魏婉芸的手,两人一起向天晟帝跪拜行礼,“谢父皇成全!” 天晟帝也听出来了,这一句格外真诚。 他淡淡一笑,摆了摆手:“真想谢,就早些定下,让朕也能看到孙子。” 说到最后一句,他眼底里漫起浓浓的惆怅。 天晟帝正值壮年,而她和顾瑾知的婚期再晚也不过今年年底。 而他说的措辞却是……也能…… 魏婉芸有些不解,一旁的顾瑾知已经笃定道:“会的,父皇放心。” 两人起身告退,出了御书房,跟外面候着的群臣打了照面,才又上了步撵。 待走至偏僻处,魏婉芸才转头看向顾瑾知。 顾瑾知显然已经猜到了她心中的困惑。 他握着她的手,靠近了她些许,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以为,当初靖王为何会如此顺利被父皇说服?” 闻言,魏婉芸一怔。 当初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她觉得,一则靖王的目的不是为了天下权势,他更主要的是为了复仇,让他们父子反目。 既然他们已经父子相认,违背了他的初衷,当然也没有坚持的必要。 二则,他的计划也已经败露,天晟帝必然有所防备和忌惮,他若再敢有二心,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已经被天晟帝扼杀了。 如今听顾瑾知的话,显然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魏婉芸眨了眨眼。 顾瑾知垂眸,拿起旁边放着的,她刚刚从天晟帝那里得来的锦盒。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只水色极好碧玉通透的镯子。 顾瑾知将那镯子戴在了魏婉芸的手上,才道:“因为,他时日无多。”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魏婉芸和他两人能听见。 话音才落,魏婉芸的心咯噔一下。 她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之前看到的天晟帝的模样。 她以为只是因为这一场叛变而让他觉得疲惫倦怠…… 她想起上一世,算起来,自靖王谋逆到他毒害了天晟帝,也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 顾瑾知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惊诧不已。 “那时候,已经是他的极限。”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靖王的谋害,他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个认知大大的超出了魏婉芸的预料。 她下意识道:“那之前的叛变会那么顺利,其实……是他有意放手?” 见顾瑾知点头,一时间,魏婉芸的心情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她就说,天晟帝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会对靖王的谋逆毫无察觉,上一世又怎的轻易就让叛军攻城略地。 从靖王举兵至兵临京都,加起来也才几个月。 对于覆灭一个王朝来说,太快了。 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厉害的天晟帝手下。 魏婉芸想不通。 她转头看向顾瑾知。 顾瑾知漆黑如墨的眼底里,带着一抹怅然。 他低声道:“他很早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为天晟的将来做打算。” 顾瑾知牵着魏婉芸的手,将身子往她这边靠了靠,细细说给了她听。 在他父皇接受天晟的时候,这个朝廷就已经从根基上坏掉了。 各个世家士族之间盘根错节,朝堂上贪污奢靡成风,再加之藩王割据,皇权被架空,要想革新除弊,却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他空有一身本事和抱负,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束手无策。 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沉疴痼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剜掉的。 若再给他五年,十年,二十年,他还有机会一点一点渗透自己的势力,扭转局面。 但自从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有了新的打算。 不破不立。 再没有什么,比一个新的王朝建立更快,更高效的除去弊端。 而靖王顾盛怀的谋逆,恰好合了他的心意。 他比旁人更了解自己这个胞弟。 他既有治国安邦之才,又重情义。 而且,他无子嗣,养在膝下的顾瑾知,还是他的血脉,而且也是他最疼的儿子。 若让顾盛怀夺了这天下,也等于将这江山送到了顾瑾知的手上。 不管顾盛怀抱着怎样报复的心理,从他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儿子顾瑾知都有能力掌控全局。 这就够了。 所以,他有意的放手,甚至还利用这一场叛变,将一些名门世家推出去当炮灰,借此除掉他们。 上一世,所有人都以为天晟皇朝气数已尽,才会在叛军的进攻下,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走向灭亡,实际上,这里面却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成全。 说到最后,顾瑾知的声音都透着几分沉重。 “后来,新朝得尽民心,乾坤郎朗,百废待兴,一切如他所愿……只是,这代价太大了些。” 若非他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想必也不会用这般极端的方式。 听完,魏婉芸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世,靖王知道了天晟帝身体状况,放弃了之前的打算,也就很好理解了。 她垂眸看着腕子上的碧玉镯子,心有余悸道:“还好今日是这般结局。” 若天晟帝怕她对顾瑾知的影响太大,执意要将她的命留在御书房,他们现在…… 话音才落,她掌心一暖,顾瑾知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身子本就孱弱,这一番折腾,面色越发苍白。 在将头抵在魏婉芸的肩头,才听他低低道:“那也无妨。” “舅舅是我的人。” “还有靖王府的精兵。”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呼出来的气息带着幽幽兰香,喷洒在魏婉芸的脖颈上。 这语气里透着的成竹在胸的气势,给了魏婉芸足够的安全感。 她有什么好怕的。 为了她,他都可以与天下人为敌,弃江山于不顾。 即使是天晟帝,在威胁到她安全的时候,她相信顾瑾知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他们父子俩,骨子里是一样的偏执和疯狂。 只不过,一个将江山社稷看得更重,而另一个将她看得更重。 魏婉芸垂眸,回握住顾瑾知的手,点头道:“我不怕。” 他们在御书房耽搁的这一会儿,这外面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了,就连地上的血水也已经被清洗干净。 若不是地上的水渍尚未干涸,魏婉芸都感觉之前所见的那血腥的一幕是错觉。 步撵一路行到了承德门。 魏婉芸扶着顾瑾知下步,才准备上马车,却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在必得谨言慎行的宫里头,很少会有这般急匆匆的步子。 更何况还是在这样敏感的关头。 魏婉芸下意识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正瞧见着一席墨色云锦直缀的靖王快步而来。 “顾瑾知。” 他声音冷而脆,不带半点儿感情,但隐隐透着几分焦急。 顾瑾知在魏婉芸的搀扶下站定,回头看他。 靖王顾盛怀看了看顾瑾知身边的魏婉芸,又转头看向顾瑾知,语气平静道:“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