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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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第三十九章 太后寿宴上落泪,这可是大事。 身份够的,你一句我一句劝慰着,身份不够的垂眉低首,生怕惹了祸事。 青雁就算身份够了,也选择缩在后面不主动生事。 “今日是母后的寿宴,怎能落泪? 母后宽宽心,才能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劝。 太后乜了他一眼,埋怨:“案子怎么还没查清楚? 这都过了六七日了!你就这么不把程霁的性命放在心上? 还是不把母后放在心上?”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陪伴在太后身边的程木槿忽然跪下来,红着眼睛说:“母亲和祖母日日以泪洗面,本来今日应该过来向太后贺寿,却是因为哭得大病一场不得来。 弟弟死状凄惨,太后仁慈亦觉不忍。 还请陛下还弟弟一个清白!” “这……” 皇后忽然开口:“程姑娘既然知道今日是太后大寿的日子,为何拿出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来? 毫无半分来贺寿的样子!” 程木槿一凛,有些委屈地俯首高呼:“民女不敢,只是……” “还敢狡辩!” 皇后冷声训斥。 若论气势,就算是太后也争不过皇后的威压。 她高喝一声,立刻惹得殿内宫人跪地。 就算是其他皇室成员亦低下头。 皇后继续训斥:“太后仁慈,你不劝慰着太后宽心竟敢借题发挥,是仗着太后平日的疼爱吗?” “民女不敢!” “本宫让你开口了吗?” 程木槿以额伏地,紧紧咬着唇。 “再言,太后与皇帝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 你可将陛下放在眼里!” 程木槿想高呼冤枉,却不敢再开口,唯死劲儿咬着唇,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理石地面上,瑟瑟发抖。 “出了人命案,自有臣子去查。 陛下可曾阻拦查案? 相反,陛下加派人手,几次督促彻查。 你哭哭啼啼追着陛下要清白是想陛下走下龙椅亲自去查案吗? 到底是你这丫头对陛下的处理方式不满意,还是程家?” 牵扯到程家,这问题可就大了。 程木槿一时心急,才开口。 皇后将话说到这里,她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事情是大是小,可全凭皇后说辞了。 皇后刚不准她说话,此时她连伸冤辩白都不可,只有一个劲儿地磕头。 娇养着长大的富家姑娘,身上的肌肤嫩得一掐能掐出水来。 她磕头磕了没几下,眉心已经红了一大片。 “程丫头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当有分寸,坏了自己对旁人的观感评价是小事,若是让人怀疑程家对陛下处理此案不满才是大事。” 皇后语气稍顿,“还有,你的母亲和祖母生病该去寻郎中医治,就算想请太医问诊来问本宫便是,倒也不必拿来烦扰陛下。 记下了吗?” 程木槿这才敢开口。 她再不敢哭,努力克制着,藏起声音里的哭腔,低声说:“木槿谨记娘娘教诲。” 大殿内静悄悄的,就连太后也都皱了眉。 可偏偏皇后所言句句为太后和皇帝着想,这让她无话可说。 皇帝面带微笑地望着皇后,眼中甚至露出几分崇拜的神情。 他就是喜欢皇后强势的样子,不管是对他强势,还是对别人强势。 他轻咳一声,望向太后,说道:“母后,快瞧瞧皇儿给您的寿礼。” 两排宫人抬着一个巨大的屏风走来,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太后也知今日是寿宴,大家都是在给她过寿的,若是过分纠结程霁的案子,的确有些不好。 她暂时将程霁的事情放在一边,打起精神,看向摆在面前的屏风。 “这上面的山水图可是皇儿亲自所绘?” “当然!” 太后冲皇帝点头,眼中含着母亲望向儿子时的骄傲和慈爱。 她走到屏风面前,心满意足地抚着屏风上的山水画,一连说了几声“不错,不错……” “给、给母后!” 珉王笑呵呵地说。 珉王身边的小厮赶忙令随从送上珉王准备的贺礼。 “老二有心了。” 太后点点头,只是她看向珉王的目光明显与看向皇帝的目光不同。 先帝九子,只有身为老大的皇帝和最小的段无错是皇后所出。 太后对其他的皇子不过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一直缩在角落的青雁好奇地看向珉王。 珉王长得很高大,可是像站不稳似的,双肩小幅度地晃悠着。 他一只眼睛带着玄紫的眼罩,脸上一直带着笑。 神情一看就与寻常人不同。 青雁忽然觉得很惋惜。 瞧着珉王傻乎乎瞎乐呵的样子,一看就很好相处。 若她当初真的嫁给珉王,不知道能省去多少麻烦。 珉王不仅站不稳,目光也不能总是放在一个地方,总是东看看西看看,他目光落在青雁脸上的时候,青雁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见珉王忽然咧嘴一笑。 青雁第一个想到的词便是——友好。 青雁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她回了珉王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很快移开视线。 珉王挠挠头。 珉王身边的小厮小声提醒:“殿下别乱看了。” 珉王很乖地点点头,想起出门前小厮叮嘱的话,咧起嘴角,将目光投落在太后身上。 他笑得像个天真的孩童,可偏偏四肢高大如憨熊之态。 送贺礼一向是按照排行。 珉王之后,该是老三和老四。 只是老三在还没成亲前早亡,连子嗣都没有,老四也在刚成婚不久后去世,留下一个独女。 珉王送过贺礼,紧接着便是老四忱王的妃子牵着女儿的手,代表忱王府送上贺礼。 然后是康王。 康王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 康王妃已经离了青雁,亲自推着康王的轮椅。 老六齐王个子很矮,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声音也很低,没什么气势,完全不像皇子的做派。 老七璟王面色苍白,一番贺词说完,一连咳嗽了几声,瞧着像得了唠症。 老八不到十岁早夭。 青雁在心里感慨——羿国皇室子弟竟是没有几个健康的。 她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按照羿国礼节行了拜贺礼,朗声说道:“湛王如今在永昼寺潜心礼佛,深觉不宜出席此等华奢之宴,遂令儿媳带着贺礼前来拜贺。” 太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青雁低着头恭敬说话,没有发现。 若说她看向其他几位殿下时的目光远没有看向皇帝时的亲切真实,那么她看向青雁,或者说听到湛王名字时,神情之中有了几分厌烦和嫌恶。 宫人送上段无错准备的贺礼。 青雁亲自打开锦盒,展开里面的画卷。 她一边展开卷轴,一边说:“这份苍松仙鹤图,祝母后福如绵海寿比泰山。” 太后刚想说话,目光落在画卷上,忽然间脸色大变。 甚至是立在一边的旁人也是齐齐变了变色,露出惊骇之色。 青雁微怔,惊讶地低头去看手中的画卷。 苍松有,仙鹤也有。 只是夕阳西沉,本来挺胸昂首的仙鹤干瘦地躺在枯草之上,乌鸦在其上盘旋。 纵使青雁再不懂书画的蕴意,也看得出来这画大有问题!这哪里是在贺寿,分明是在祝太后早死啊! 不对! 青雁今早出门在马车上的时候曾展开过这幅贺寿图,闻溪还说是前朝书画大家所绘,乃无价之宝。 分明不是这一幅!是谁调换了画卷? 什么时候? 皇帝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幅画,不知道要说什么。 康王眉心紧皱,齐王偷看一眼立刻重新低下头,璟王苍白的脸上几不可见的浮现一道异色,又很快恢复寻常。 忽然沉默下来,珉王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指着画卷咋咋呼呼:“仙鹤倒地了!仙鹤倒地了!” 小厮使劲儿拽了拽珉王的袖子,冲他摇头。 “岂有此理!” 太后愤怒地拍着桌面,震得桌上茶器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大殿内,跪了一地。 康王最先开口:“这里面定然是有误会,拿错了画卷。” 璟王亦说:“儿臣也是这般认为。” “对对对。” 皇帝也说。 皇帝开口,齐王才敢跟着附和:“儿臣也认为如此……” 程木槿在角落里捏着帕子揉额头,她看向苏如澈,接收到苏如澈眼中的暗示。 程木槿偷偷望了皇后一眼,刚刚的训斥心有余悸,她有些不太敢。 她再次看向苏如澈,想要摇头,却看到了苏如澈眼中的警告。 忽想起程霁的惨死,程木槿狠了狠心,走到太后身边,笑着说道:“湛王一向心善,对太后很是孝敬,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定然不是湛王的意思。 只是……” 太后本来正在气头上,可是想到程木槿刚刚受了委屈,而且又是程霁的亲姐姐,才放缓了语气,问:“只是什么?” 程木槿的目光一寸寸抬起,看向一脸惊愕的青雁,缓缓说道:“只是湛王在永昼寺潜心礼佛,这贺礼兴许是湛王妃所挑。 而湛王妃到底是陶国人。 虽如今两国交好,可前些年又不是没有交战。 湛王妃远嫁和亲而来,谁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呢?” 青雁本来因为画卷被调换一事惊到了,此时听到程木槿的说辞更是惊愕不已。 她在心里飞快思索着调换画卷之人想害的人到底是段无错还是她。 她一边在心里飞快思索着,一边跪下来解释:“儿媳诚心祝母后大寿,这贺礼……” 太后打断她的话,怒而质问:“这画卷是你挑的还是湛王挑的?” 青雁樱口微张,忽然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儿臣挑的。” 青雁顿时一惊,和殿内其他人一样回头望向殿门口的方向。 段无错一身干净的青色僧衣,纤尘不染。 他缓步走进大殿,穿过人群,走到青雁身边,略弯腰,握住青雁纤细的手臂将她拉起来,然后拿过她手里的那副画瞧了瞧。 他缓缓说道:“知道母后待程霁如亲子,儿臣特亲绘了这画,以鹤喻霁郎,母后每每见此画便可想到程霁,亦渡思念之疾。” 青雁杏眼微睁,惊讶地望着段无错。 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吗? 若不是因为她曾见过锦盒里原本的画像,还以为段无错这话是认真的。 “你!” 太后指着段无错的手在发抖,潜意识里她早就认定了是段无错杀了程霁。 念及这样的场合,且案件还没有查出结果。 她压下怒气,冷哼:“我儿亲手所画? 哀家怎么瞧着不像!” 段无错随意“哦”了一声,语气漫不经心:“刚习得左手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