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朋友
电影上映的当日，夏长轩与安爱若是一起看了的。当日的电影院座无虚席，夏筱筠带着莹哥坐在两人的右手边上，看着看着，不觉落下了泪来。 安爱若并未怎么用心去看电影，相反，她偷偷打量着夏长轩的表情，夏长轩的面上并无任何波澜，只在莫靖康握住安爱若手的那一刻，眼光闪了闪。 一场结束了，只见观众们仍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肯离去。安爱若也坐在椅子上，并不急着起身，只觉得夏长轩正定定地看着她，黑暗中那双棕褐色的眼睛格外深不可测。 “走吧，你是主演之一，过会子让人看到了，估计就走不了了。”夏长轩道。 安爱若如梦初醒般站起了身来，与夏长轩、夏筱筠、莹哥一同出了电影院的门。四个人并没有急着回家，夏长轩在泰丽华定了一个位置，领着几人去打牙祭。 这家馆子是新开张的，听说厨子是专门从法国请来的，每日宾客满盈。夏长轩停下了黑色奥斯汀，就见侍者们迎了上来，见着是夏长轩，忙鞠躬起来。 “夏少爷，您来了，里面请。” 夏长轩订了一间包厢，刚一推开门，安爱若不觉愣了。桌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三十五寸的三层蛋糕，上面插了十六根蜡烛。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安爱若这才想了起来，今天她已经十六岁了。 她笑了笑，脱去黑色大衣，里面穿了一件银色月绣旗袍，足上穿了一个纯黑色高跟鞋，皓皖上拢着莲色手串，黑发随意披散着，将她的慵懒劲儿衬得起到好处。 “原来爱若你是十一月生的，算起来还比我小呢，我是六月份的。”夏筱筠笑着去挽安爱若的胳膊，又看了夏长轩两眼，“大哥哥真是体贴，对爱若的生日记得这么清楚。” 安爱若面上红了红，侧脸看着夏长轩，柔声道：“谢谢你了。” “不必。” 夏长轩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入了座，侍者们将菜一一上了来，四人边吃边聊着，话题自然是免不了廖宛如。 “大伯伯打算如何做呢？廖姨娘也是忒过大胆了，怀孕竟然也是敢假装的。”夏筱筠撇了撇嘴角，道。 安爱若微微低眉，心里想着这几日在家中，夏守毅似乎与廖宛如冷战了起来，两人一天说不了几句话，无论廖宛如怎样百般讨好，夏守毅就是不为所动。 “父亲这几日找我商量过了。”夏长轩头也不抬，只是静静地将鹅肝抹在全麦黑面包上，又抿了一口甜白葡萄酒，这才又继续道，“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考虑休掉廖姨娘。” “是吗？”夏筱筠眼睛一亮，“我虽然和廖姨娘没有什么过节，但是我不喜欢说谎话的人，前几日老太太还问过我这个问题，让我见了你问你一下，既是如此，那我就如实回话了？” “如实吧。”夏长轩点了点头。 几个人又吃了一会儿，莹哥闹着要去同学家里玩，夏筱筠实在无奈，就带着莹哥先走了，整个包厢只剩下了夏长轩和安爱若两个人。 “父亲真的想休了廖宛如？”安爱若见夏筱筠走远了，方才道。 夏长轩笑了笑，摇了摇头，“父亲曾经很喜欢过廖宛如，并不打算真的休了她，据我观察父亲只是想冷上她一段时间。” “那你为什么……” 安爱若突然闭了嘴，立马明白过来夏长轩是故意这样说给夏筱筠的，用意就是借夏筱筠的口向夏老太太传达一些讯息，若是夏守毅长时间不对廖宛如有所动作，夏老太太必会向夏守毅施压。 看来这次夏长轩铁了心的要赶走廖宛如。 两人用完了餐，便驱车往夏公馆去。现在已经入了十一月，天气冷了下来，路上行人神色匆匆走过，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极为悠长。 夏长轩静静地开着车，由于这几日过度疲惫，眼神不由晃了晃。 “小心！”安爱若突然呼了一声，夏长轩忙踩下刹车，只听见轮胎与地面发出强烈的摩擦声响。 安爱若慌忙下车去查看，只见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子倒在地上，手中的提篮倒在一边，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 “小姐，你没事吧？”安爱若伸手去扶她。 她摇了摇头，轻轻错开安爱若递来的手，独自一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灰，“你放心，我没有事情。” 安爱若蹙了蹙眉，这声音倒是极为耳熟了的，只见那人抬起头来，两人都不觉一怔。 “久南？怎么是你？” “爱若，好久不见。” 久南笑了笑，安爱若只觉得她和从前的感觉大不一样了，以前的久南是一张圆脸，而如今下巴却极为瘦削，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得大。 “爱若，上次跳舞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帮我的话，恐怕我已经被经理辞退了。” “无事，说起那件事我还要谢谢你呢。”安爱若笑道，又拉了久南的手，“我们上车说吧，一直在这里站着，也是挺冷的。” 久南点了点头，与安爱若一同上了车去。夏长轩转头看着她，她不由红了脸颊，说起来她在百乐门跳舞，虽然见过许多公子哥，但像夏长轩这样英俊的着实不多，再加上夏长轩看人的时候特别专注，任谁都会被那样的目光给吸了去。 “久南小姐，刚才对不起了。” “没事，是我不注意。”久南低头答道。 夏长轩转回了目光，看向了前方，“久南小姐去哪？我送你过去。” “嗯……民北路39号，麻烦了。” 夏长轩点了点头，踩下油门，转了一个弯儿。他只瞧了这久南的穿着打扮便已推测出了久南的职业是什么，不过他对舞女并无歧视之心，所以并不觉得安爱若不能和久南做朋友。 他听见两个女孩子细碎的聊天声慢慢传了过来。 “那天我帮你去跳舞，恰好碰见明星公司的经理人白先生，他提议让我参演电影，如果那天你没有找我帮忙，我恐怕现在也没有这个机会呢。” “原来是这样？”久南愣了愣，“我在电影院看了你出演的电影，心里十分好奇，原是你跳舞时被看中了的。” 安爱若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没聊上一会儿，就听夏长轩的声音传了过来，“到了。” 久南忙道了一句谢谢，又邀请安爱若与夏长轩去她家里坐坐。夏长轩并不想答应，但见安爱若兴趣正浓，也就并未阻止，只是推说自己有些困乏，想在车里睡上一会儿，让安爱若自己去玩。 久南面上滑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不过只一秒的时间又恢复如常，引了安爱若进去。久南家道中落前，可也是叫得上名儿的富贵人家。安爱若环视了一周，只觉得从这大厅还是能看清楚久南家原先的影子。 客厅里放着一张紫檀木椅子，另一侧是许久不曾洗过的格子色软沙发，沙发中间铺着一场红底儿金边的地毯，地毯中央摆了一个几案，案上方了一个瓶尊，插着一朵脏兮兮的塑料花束。久南伸手开了灯，灯光突下，将这些家具的陈旧感洗刷了不少。 “爱若，其实我倒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千万不要勉强。” 安爱若瞧着久南红了的脸颊，虽然她不知是什么事情，但却觉得定是有大事的，忙郑重点了头，“你但说无妨，我若能帮，一定尽力。” 久南感激地笑了笑，“我听说明星公司有一家学校，专门培养演员。我并不想做舞女做太久，可是现在学校并不招生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说说，能不能招了我进去听课？” 安爱若舒了一口气，“这大概不成问题，待我问清楚了再回复你。” 久南笑了笑，忙请安爱若坐下，便转头去给安爱若沏茶弄果盘了，虽然安爱若很不想让她这么麻烦，但是似乎不这样，久南就无法安心。 正想着，只听门被轻轻地打开了，安爱若心里好奇，看向了门外，只见一个高挑的少女穿着一件锦色旗袍，两只手腕儿上戴着琐碎的**只手镯，因为她额头有一些宽大，所以特意拿刘海儿恰当地遮住，正好凸显了尖尖的下巴，看起来极为水灵。 久南见这两人干瞪眼地看着，忙就介绍道：“这位是金梓琳，金小姐，我把我家租了一间房子给她住，她是我的房客。这位是……” “是安小姐吧？”金梓琳极为兴奋地拉住了安爱若的手，“你好，我是你的影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