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殒落的宫殿 第五节 素缟青丝

    第五节素缟青丝

    涟漪开出，芦苇荡开。

    夕阳在水中梳理着自己，欣赏着自己最后的美丽。而船桨的一拨却使得那镜花的美化为破碎的梦境，重重地摔碎到夜的怀里。

    楼兰水域，灯火通明。

    白色，全是白色。

    “发生了什么吗？”许墨好奇地问船夫。

    船夫说道：“啊？姑娘还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来奔丧的呢！这前天楼兰主阿拉齐近来认的干meimei艾莉丝病逝了，这几天都在为她发丧，所以这里才一片白色。”

    “！！！艾莉丝……死了？”许墨难以置信，她正是来这里找艾莉丝的啊！可艾莉丝竟然死了，“怎么会这样？”

    “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船夫说道，“你们大唐人不是总爱这么说吗？”

    “你不是大唐人？”

    “不是，但是经常去中原。”

    “经常？你一个船夫……”

    “姑娘，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船夫说道，“我虽然是个船夫，但是其实我是黄之泉客栈的一个手下，经常去中原打探消息，为老板送信什么的。”

    “黄之泉客栈的手下？”许墨疑惑了，但是也没有深究，她还是没从艾莉丝的死讯中缓过神来，片刻，上岸了。许墨立刻朝阿拉齐的大堂赶去，在门口遇到了阿拉齐的军师汤弃。汤弃迟疑了一下，认出了许墨，他吃惊地问：“姑娘，你怎么来了？”

    许墨叹口气说：“我来这里是找艾莉丝的，可是没想到，到了这里才知道……唉。”

    汤弃脸色很是疲倦和忧伤，他说：“唉，没办法，这是小姐自己的命。”

    “老先生，这艾莉丝到底是怎么死的？”许墨很是疑惑。

    汤弃摇摇头，说：“这是你还是问首领吧，我不方便说。”然后汤弃指了指灵堂左边第二间屋子，说：“首领现在在那个屋子里休息，我还要忙明天早上出殡的事情，姑娘你随意。”

    许墨点头，目送汤弃离开后，立刻去敲了阿拉齐的门。

    “谁啊？”

    “在下许墨，鲁七之妻，有事来访。”许墨回答说。

    “啊？哦。请进！”

    推开门，许墨察觉到阿拉齐已经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是相当的憔悴。他端坐着，苍白的脸上泛出很是勉强的礼节性微笑，他问：“姑娘今天来这里是何事啊？”

    “我是来找艾莉丝的，可没想到……”

    “这样啊，说起来，艾莉丝死前对我说，如果有人最近，也就是在她死后这几天来找她，便把一切都告诉那个人。”阿拉齐说，“原来她指的是姑娘你啊。”

    “一切？”许墨疑惑了，“什么意思？”

    阿拉齐勉强一笑：“姑娘能来，想必就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许墨一愣，回答说：“的确，最近有些事让我想起了艾莉丝和我最后一次见面的事情。”

    “最后一次见面？”阿拉齐显然不知道那件事。

    许墨回忆说：“那是鲁七死后，我欲自杀，被秦簌大哥救下后醒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当时艾莉丝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很反感，她便为我递上一杯赔罪的茶，还说‘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我当时没觉得什么，当她走出去我喝那杯茶的时候，却发现茶杯里面除了茶叶还有一根树枝，我当时很是不解。后来回去后，我问了别人，他们说那应该是梧桐枝。再加上我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我就在想，艾莉丝的意思会不会是……”

    阿拉齐明白了，他转过身，从桌上拿下盖着黑布的东西，放在许墨面前，说道：“看看这个，一切你就明白了。”

    许墨疑惑地看看阿拉齐，伸手解开黑布，那是个灵位牌。许墨定睛一看，一切的猜测似乎都有了结果。灵位牌上写着——

    鲁七之妻艾莉丝之灵位。

    ……

    “你是谁？”迷幽没料到会被人从背后偷袭。黑袍虎迷幽正打算解决武闲和二虎两个人，稍微走开了桌子，离画布有了一点点距离。突然背后一个黑影快速闪过，抽走了他放在桌上的画，然后那人一把撕掉了那些画。瞬间，武闲和二虎的身体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呼吸也开始正常了。浮现在空中的那副投影画也消失了。再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也稍微有了点变化，没有之前那种迷离的气氛了。

    “你的招数可被我破了。现在连迷宫的作画都被我毁了，你可是困不住我们了。”男子带着面具，语气很是沉稳，他衣着素缟，左手的无名指上，系着一个女子一小缕青丝，紧紧地系了一个结，像戒指一般。无臻认出来了，这就是在权仙界帮助李缘战斗的那个面具男！

    “你是谁？”迷幽问到，“一身丧服，刚死了妻子吗？”

    “我素缟来这里这个不重要。不过，你如果肯拿下你的帽子，让我看看你的模样，我就摘下面具，告诉你我的身份。”面具男的声音有点奇怪，似乎在时不时地轻微变化着。

    “你想清楚了，看见我的真面目的敌人，都会死的。”黑袍虎的语气很有杀气。

    “那我得做个例外试试了。”面具男回答得很从容。

    “好，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露出真面目。”迷幽说。

    面具男回答：“好啊。”

    “一、二……三！”

    “鲁七？”迷幽吃了一惊，“你竟然没有死？不可能啊！白唯和安荣夷亲自确认了的啊！”

    “嗯，或许我是爱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凤凰，浴火重生了呢？”七哥摘下面具后声音立刻正常了，他盯着黑袍虎，神色还是显得有点惊讶，“不过我也没想到，明明刚刚还是个男人声音的人，摘下帽子后，竟然是这样美丽的一个女人。”

    迷幽的长发在微微的摆头中垂下，奇怪的瞳色显示着她的血统，高高的鼻梁下，一张红唇如火般激情。迷幽咳了咳：“我是没有你的面具那么方便的变声东西，所以我的话一般很少，因为要装成男声确实还是有点难度。”

    “为何你要装作男的？”鲁七不解。

    “这个嘛，看心情咯。”很意外地，迷幽说话的语气竟然还有点小可爱。鲁七摇摇头：“你这样我倒是不好下手了。”

    “呵——”迷幽一笑，“别太狂妄，你的本领我知道，远远不是我的对手。”说着，她的身影已经在鲁七的身边，一掌削过去，却被鲁七一把抓住，鲁七顺势一拳，迷幽敏捷地握住鲁七的拳头，两人都一用力，互相推开，各后退了几步。

    迷幽的神情很是惊讶：“你的手怎么那么冰？而且，刚刚我似乎没有感受到你的脉搏！”

    鲁七回答：“所以说，我确实死了嘛。重生的鲁七，总会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嘛。”

    ……

    “假死之术？”许墨听到阿拉齐说到这个词的时候着实大吃一惊，“就是那个让人变成活死人的术？”

    阿拉齐回答：“没错，当年姮娥就是吃了西王母的丹药变为了活死人飞往了月亮。而鲁七也是吃了一样的药，只是剂量小得多，另外，还稍微加了点强力的令他熟睡的药，以造成他假死的情况。”

    许墨明白，原来当时艾莉丝触碰鲁七的伤口下的不是毒药，而是假死的药，让鲁七避免不必要的战斗，而可以全身从这个罗布泊出去。许墨继续说：“那这么说，你们当时一直全力的留下鲁七的尸体，甚至不惜和殒发生冲突，乃至秦簌大哥的出现，都是一出好戏？”

    “正是这样。”阿拉齐说，“我们之后假装在船筏上焚烧鲁七的尸体，实际上是派人潜水救下鲁七，然后再令他醒来。”

    许墨愣了一下：“等等，难道艾莉丝是为了让鲁七醒来，才？”

    “正是。”阿拉齐回答，

    “对鲁七的用药与当年姮娥吃的药还不完全相同，其药量要小得多。须知，当年姮娥能吃下一整粒丹药，只是因为她自己本身的体质就是万中无一的极寒体质。而鲁七则不然，他服药后，血液几乎凝固，要让他活过来，需要在给他运功恢复体温的同时，向他心脏输入能与他体质兼容的血，但是由于输血量极大，很容易造成输血者的死亡，所以这个人必须要有为鲁七献身的意愿。

    本来，这个人应该是你的。

    可是见到你为了鲁七自杀，艾莉丝说，如果你死了，鲁七就算活过来也会去陪你。所以作为第二个符合条件的她，便牺牲了自己。

    鲁七复苏后，变为了活死人，力量也随之上升。可，艾莉丝却大病一场，终于在前日死去。鲁七昨天还在为她奔丧，而昨晚却突然接到冥大师的来信，便匆匆离去了，连衣服都没有换。说起来他不走的话，你们今日说不定就可以相见了。”

    “艾莉丝……”许墨哽咽着，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眼角流下了泪。

    “我这个傻meimei，她在鲁七醒来后身体就不行了，但是还是很开心地陪鲁七度过一小段时光。鲁七也是很愧疚，所以才写了这个灵位牌。”

    许墨低下头，看着灵位牌，久久，直到泪水滴在地上，映射出她脑海中艾莉丝的微笑。

    石佑端详着眼前这个人，气度儒雅，文质彬彬。那人走了出来后，便用着轻松地语气说道：“两位远道而来，做为吾神的琴师，鄙人愿意为你们弹奏一曲，以尽地主之宜。”

    常意说话了：“我听闻，有人能利用琴声杀人，你该不会是想借机杀我们吧？”

    “哈，姑娘未免太看不起我了，要杀你们，对我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说罢，黑袍牛的手触碰到了常意和石佑的肩膀，石佑一反击，黑袍牛又回到刚刚站的位置，“所以说，你们和我的实力差距太远了，让我告诉你们吧。十二生肖将，有三个人的实力很强，强大到几乎与三才将大人一样，这三个人说白了，就是三才将的替补。一位是生肖将的首领鼠，一位是黑袍狗吠风，最后一位，便是在下。石佑，我听说了，你的身体不知为何异变了，变得很强，但是，那种程度，还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这个人不喜争斗，更重要的是，我想静静地看看你们要干嘛。”

    “什么意思？”石佑对黑袍牛最后一句不解。

    “你们来的时候有九个人，现在，好像只有八个人了。我很好奇，剩下的那一个人他打算做什么。”

    石佑听到这里觉得黑袍牛的口气很怪异，他试探性地问了句：“你这话听起来你好像对第九个人很熟悉的样子。”

    黑袍牛一笑：“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啊，好吧，我告诉你们，你们口中的苗纪，其实，是我殒组织的四大护法之首，纪淼，也就是我不争气的弟弟。”

    “等等，你说什么？”石佑震惊了。

    常意也没反应过来，她喃喃地说了句：“弟弟？”

    黑袍牛继续说道：“我是黑袍牛纪焱，是纪淼，也就是打入你们内部的苗纪的哥哥。”

    听到这里，石佑似乎明白了李缘为何不愿意多说为何苗纪才是这场作战关键的理由，原来，李缘知道了苗纪是卧底的事情，不过，怎么会呢？苗纪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啊，除非……

    “难道苗纪他背叛你们了？”石佑问。

    “哈，机智。不过不全对吧，他貌似也没有站在你们那一边，准确地说，一直以来，他都在在关键时候做他想做的事情，我这个哥哥也管不了，同时吾神似乎也不愿插手纪淼一刹那的天才想法，总之，他是我们组织里面处理三才将之首‘殒之天’天除大人外，活动自由度最高的人了。”

    石佑不解：“独孤殒为何这么信任他？”

    “这个啊，大概是因为我这个弟弟，经常会有出人意料的想法，而且还总能既达到自己的目的，又可以完成吾神的心愿吧。”

    “真是有趣，”石佑笑笑，“如果再见到苗纪，我还真想和他喝喝酒，聊聊天呢。”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们到底听不听我弹琴？”纪焱问到。

    石佑在犹豫。这时候，常意突然说话了：“纪焱对吧？刚刚你说，你不喜欢争斗，这点我同意，我也不喜欢。记得你说你是独孤殒的琴师对吧？”

    “是啊，怎么了吗？”纪焱对这个女子的话感兴趣了。

    “这样，咱们两人，合奏一曲高山流水，琴艺更高的人赢。你赢，我们走；我赢，你让开。如何？”常意的笑容很是自信。石佑看看常意：“你会弹琴？”

    常意一笑：“从来没给你说过吧，不瞒你说，姑妈东方氏曾经是武则天身边的红人，这个好像泪灵私下怀疑过，问过我，她跟你们说过吗？其实，我姑妈更是武则天的琴师，而我，则自幼随她学琴，放心啦。”

    纪焱很高兴啊，他有点兴奋地跑到常意面前，激动地说：“好久没人要和我比琴艺了！我太开心了，这样，只要你弹得令我折服，不管赢不赢我，我都放你们过去。”

    听到这话，石佑一愣，立刻问道：“当真？”

    “当真。”纪焱很是笃定。

    常意也笑了笑：“你说你弟弟随意，我觉得，你不也是吗？”

    泪灵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步，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然后她出门说道：“黑袍狗，我要见曹控，告诉他，我愿意告诉他觅心的使用方法，让他请我去大殿！”

    吠风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淡然地回答：“好，不过现在你最好回屋。”

    泪灵一把关上门，吠风神色一脸死板，几乎没有其他的表情，他不解泪灵要干嘛，但是还是想了想，派人去禀告这件事情。曹控一听说，立刻是兴高采烈：“哈哈，果然啊，她坐不住了。黑袍鼠，你立刻让没有战斗的人来大殿集合，我倒要看看这泪精灵打算耍什么花招。”

    片刻，曹控、黑袍鼠、蛇、猴、鸡、狗和猪以及矮行道双子暗杀女薛衣薛米都到了，上官琳儿还在炼丹房，纪淼则是泪灵之后到的。

    “好了，泪精灵，你说吧，觅心的使用方法。”曹控凝视着泪灵。

    泪灵看看周围，然后说：“说可以，不过，我得确保我的每一个同伴都能活着离开这里。”

    曹控摆摆手：“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从一开始，他们似乎就不打算能活着出去。要我们放过他们，还得先他们愿意离开。”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胜了他们不要杀他们，做得到吗？”泪灵盯着曹控。

    曹控依旧摆摆手：“要是他们对我们动杀手，那我们必须还击啊！”

    泪灵听罢，立刻起身，说道：“那这样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站住！”薛衣走了过去，粗鲁地拽住泪灵，“你坐下你，没有法力就不要乱动。”她看着泪灵的脸，继续说：“要是你再乱动，我就把你这绝世的美貌给用刀子雕琢一下。”

    “薛衣，回去。”曹控有点生气，“吾神下令不许伤害泪精灵，你要抗命吗？”

    薛衣一下子显得很恭敬：“属下知错。”说完，她狠了一眼泪灵，回到了坐下上，不舒服地坐下。薛米笑笑说：“jiejie不要嫉妒嘛。”

    “你闭嘴。”薛衣忿忿不平。

    曹控继续问道：“那好，我如果满足了你的条件，你真会说？我可不能保证你说的使用方法是正确的。”

    “疑心真重，”泪灵笑笑，“算了，像你这种人真的没资格和我谈，叫独孤殒来吧，你级别太低了。”说完，泪灵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连无臻都觉得不可思议，温柔大方的泪灵竟然吐口水了，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曹控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当他明白了泪灵的这一动作后，顿时勃然大怒：“来人，拉回去！”

    泪灵一边大笑，一边走出了宫殿。

    曹控的怒气已经不可遏止：“来人，下令，闯入者，格杀勿论！”

    上官琳儿正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大人，你怎么了呢？”纪淼在一边示意，让琳儿不要再说了。曹控怒气依旧，语气很不好地带着一丝吼的意味说道：“上官，你不是在炼药吗？怎么来了？”

    琳儿对曹控的语气有点不解，但是还是沉稳地上前说道：“其实，就在刚刚，我的药，成了。”

    “真的？”曹控顿时变得很欢喜。

    “没错，我将之前给师樱雪吃的那种药进行了改良，让它和之前封住泪灵力量的‘锁仙’药进行调和，刚刚已经制成。如果泪灵服下，那么，我们就可以像从师樱雪口中得到权仙界入口一般，从泪灵的口中得到觅心的使用方法了。”上官的神色那样自信。

    “干得漂亮！”曹控说到，“但是，你有把握让她吃下药吗？万一她不愿吃药，咬舌怎么办？”

    “大人放心，”上官琳儿的神色骤然变得很是黑暗和阴险，“你以为我这些日子以来努力和泪灵搞好关系是为了什么啊？”

    顿时，殿内一片会心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