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醉卧西疆 第四节 嗜血

    第四节嗜血

    常意虽有疑惑，可是毕竟自己的姑妈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她姑妈说过的事就没有错过。于是她很平静地继续说道：“怎么姑妈对这两人有兴趣吗？”

    东方氏摇摇头：“完全没有，只是不希望他们在我的地盘闹事而已。”没等常意继续提问，话题被岔开了。

    “朱鱼，叫关狼准备晚饭吧。”东方转头说，然后继续吩咐，“魏翁，把这些日子的账目给我拿到我房里，我待会儿看看，其他人做好自己的事吧，晚饭时大家好好聚聚。明儿就是除夕了，大家好好准备，喜庆喜庆。”说完之后，东方起身，在常意的搀扶下，走向了客栈后院。

    李缘有些漫不经心，石佑则饶有兴趣地看着东方的行为，然后轻轻地说：“李缘啊，这老板娘年纪虽大，可气场倒是挺强的啊。”

    “是吗？”李缘回过神来，“没注意。”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苗纪刚刚的神色很不对劲，看来，这法一镇，风雨将至啊。”

    ……

    除夕到了。

    夜幕拉下，偌大的藏味楼下只有两桌人。一桌泪灵、李缘和石佑，一桌东方、常意、龙大、朱鱼、武闲、二虎、魏翁和关狼。虽未同桌，可两桌人还算融洽，相互之间，有说有笑，除夕夜，还是平静祥和的。

    东方氏没有刚回来时那样的严厉语气，多一份慈祥，此刻，她或许才是一位老人吧。朱鱼一直有心事，她刻意坐了一个可以侧瞟到李缘的位子，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很熟悉。

    镇子上，爆竹声不断，热闹与欢语弥漫着法一镇的天空。镇外的山坡上，易策勒马，俯视着山下的一切。凝重的眼神，是他那颗不安的心的体现，他决定了，正面出现在“殒”的面前，虽然知道自己的人不多，可是他知道，他一出现，“殒”的高层就一定会来。

    “以什么方式在哪个时间点出现呢？”易策蹭了蹭鼻子，想了想，“有了。”调转马头，他消失在了树林的阴影中。

    时间已经是新年了，所有人都很疲倦了，武闲清理完楼下的垃圾，正打算关门，一个满手是血的人把手伸进了即将关闭的大门，武闲立刻打开门，只见一位一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倒了进来，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关狼，关狼，关狼……”

    “来人啊！”武闲立刻叫到。李缘刚好在楼梯口，立刻赶了过去，见到此状，立刻叫来泪灵和石佑，两人都会医术，救人正好。

    一番诊治后，泪灵首先出了房门，对站在外面的关狼说：“关大哥，你认识他吗？”

    关狼有一张略带凶恶的脸，额头还有一道疤痕，但说起话来，还是能感觉他为人的正派：“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叫未四，住在法一镇外的南村，他怎么样了？”

    泪灵摇摇头：‘他体内流失了超过一半的血，恐怕……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没有强大的意志，恐怕他活不到这里。”

    “可是，我没有见到他有什么大的伤口啊？”武闲说道，“刚刚抬他进来的时候，身体上没见什么伤啊！”

    李缘站在一旁，说：“我也是，所以，泪灵，是他失血过多的原因是？”

    “心脏的一根血脉被扯出来，切断。”泪灵深呼吸一口，冷静地说道。

    所有人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犯人的手法极其巧妙，剪断的血脉会使人致死却又不会立刻死去，他似乎计算过血流失的速度，照我看来，犯罪的地点离客栈不超过五十丈。”

    “等等。”李缘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个未四是本来有重要的事情来找关狼，结果在要到客栈的时候被人杀了。”

    “没错，还是残杀。”泪灵回答。

    此刻，石佑也走出了屋，见到众人，摇摇头。关狼瞬间拽紧了拳头，重重打在门柱上：“混蛋！”

    李缘见石佑很伤感，便拍拍石佑的肩膀：“我知道，这是你第一个死去的病人，可是不怪你，别太自责。”

    石佑点点头，叹口气，然后给李缘使了个不经意的眼神，默默地走到一边。李缘会意，对泪灵说：“我去看看他。”

    石佑走到走廊尽头，看着天窗外的天空，知道李缘走到了身后，然后轻声说：“李缘，这个未四，死前拼命地说了两个字。”

    “什么？”

    “未笑。”

    李缘立刻回头看了一眼泪灵，眼神凝重，泪灵敏锐地察觉，走了过去：“怎么了？”

    “未四和未笑应该认识。”李缘说。

    泪灵微微一愣：“看来我们得插手这件案子了。”

    “啊，没办法了啊。”李缘和泪灵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心中已然不能平静。

    天一亮，苗纪就带着人来了，是二虎通知他们的。苗纪一看到死者，不自禁地闭上眼，而小六在一旁很轻声说了句：“啊，又是一个。”

    耳朵灵敏的泪灵在一边听到了这句话，然后连忙问到：“苗捕头，‘又是一个’是什么意思？”

    苗纪咳了咳，恨了小六一眼，然后走到泪灵旁边，严肃地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然后他转换了语气，变得平和了许多：“记住，你什么也没有听到。”拍拍泪灵的肩膀，苗纪走出了屋，几个捕快也迅速抬走了未四的尸体。没一会儿，官府的人便消失了。

    李缘有些不解地笑了一下：“有点意思，竟然不问任何信息就走了，看来，他们是知道一点事的啊。”

    “没错。”泪灵走近李缘，说，“刚刚我听他们的语气，看来这不是第一个死者。我们得做点事了。”

    “你想干什么？”李缘看看泪灵，明白了泪灵的意思，“好好，我陪你去。”

    泪灵一笑：“谢了。”

    “不过，我得去找关大哥问点事。”李缘说完，径直走向厨房。

    关狼正在切菜，看得出来，他很悲伤。李缘看了一会儿，终于说话了：“看来心情不好，使你的刀法有些迟钝了啊。”关狼依旧冷冷的：“或许吧。”关狼一刀砍在菜板上，刀斜插在菜板上，然后问：“你想问什么？”

    “关大哥聪明人。”李缘说，“他为何在昨晚那个时间点来找你？”

    “不知道。”

    “他和未笑认识吧？”

    关狼一愣：“你知道未笑？”

    “啊，有所耳闻，正打算去拜访他。”

    “这样吗？”关狼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给你带路吧，他是我义兄。”

    李缘心中暗自说了句“有趣”，然后他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那下午去吧，那时候客栈事少，常意可以帮我看着厨房。”关狼说。李缘点点头：“没问题。”然后转身，李缘走出了厨房。关狼则拔出菜板上的刀，继续切菜了。

    “怎么样？”泪灵走来。

    “意外的收获。”李缘拉着泪灵坐到一边，把事情给泪灵说了。石佑似乎也没有那么悲伤了，他下楼的时候李缘和泪灵说的差不多了，三人正好到齐，便决定吃了午饭，下午一起去拜访未笑。

    西域。

    七哥的买卖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他的手下告诉他，有人在打听他们的身份。七哥连忙问：“是我说过的那种打听方式吗？”

    “嗯，不像其他人，那个人反复确认我们是不是一天只卖十件瓷器，而且还详细询问了每一件瓷器上的花纹。”

    “好的，跟好那个人。”七哥指示到，“他可能会引我们找到目标。”

    “是。”

    “秦簌，我知道，就算你知道这是我引你出来的计，你也一定会上钩的，对吧？”鲁七感慨地说着。

    法一镇县衙。

    苗纪匆匆走进县衙，县令陈春陈大人已经在大堂候着他了。苗纪倒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角色，似乎他就像这样一直装下去，就算受气也无所谓。这不，才进去就被陈春县令骂的狗血淋头。

    “不是说你会很快找到凶手吗？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你们这群废物，要是不快点找到凶犯，这法一镇一定乱套，告诉你们，郭子仪将军已经来信了，说河西走廊一带要做好迎击叛军的准备，以防万一。不到一个月，文统将军就会领着几千兵马前来，要是那时候你们还没有解决这事，没让这法一镇平静下来，就等着受罚吧！”陈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纪淼坦然接受，他用苗纪的身份和苗纪的语气回答道：“大人放心，属下定能快速解决这一事端！。”

    陈春蔑视地看了一眼苗纪：“那就最好。”一拂袖，他转身进了内堂。苗纪鞠了一躬，然后很快走到了其他几个捕快身边，轻声说：“你们几个分成三队，一队监视关狼，这人和第三个死者有关系说不定能查出什么；一队给我领人排查镇内所有的可疑人等；另一队随我再去调查一下前两个死者和这第三个死者有没有关系。”

    “是。”

    苗纪似乎是全身心投入了捕头的工作，无臻有些不解，看不明白苗纪的行为。

    同样看不明白的还有上官琳儿，她带着面纱，站在府衙的屋顶，看着忙碌的纪淼，摇摇头，消失了。

    南村，转过一座高山，快到村口的时候，李缘被一颗大树吸引了，那棵大树高有近百米，无比巨大，阴影如天盖，格外醒目。

    “这棵树几百年了吧。”李缘从树下走过的时候问道。关狼回答：“嗯，人叫长生树，传说是当年伐魏的诸葛武侯所种，真假不知，但是这棵树已经被视为宝贝。”

    “关狼大哥是南村人？”石佑问道。

    “嗯，自幼在这里长大，小时候和未四未笑以及其他三个人玩得很好，现在其他三个人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剩我们三个，可没想到未四却……哎，世事难料。”

    关狼指着前面说：“到了。你们见到未笑不要见怪啊，他是个怎么也不会笑的人，加上现在未四死了，他可能语气上也会不怎么待见人。”

    “理解。”泪灵回答。

    一间平淡无奇的草屋，后面有一小间茅房，侧面是厨房，据关狼介绍，未笑是兄，未四是弟，未笑还未娶妻，而未四早已娶妻分家，家住在离未笑家不远的地方。关狼指给李缘泪灵看后，四人已经在未笑屋门前。

    关狼敲敲门：“未笑哥，是我，关狼。”

    没人应答。

    四人面面相觑，关狼再敲敲门，还是没有反应，想到未四的死，几人有点不安，关狼一掌震开了门，发现屋内没人，在未笑床边有血迹洒在那里。

    不好！

    四人立刻向四周搜索。

    长安城外，一处小村庄内，幽微和秦讷正在养伤，他们召集来了不少的人马，都潜伏在村子内，保护他们的安全，这个村子，已然成为了他们的据点。

    马车一辆，驶入村庄，下来的是马大夫和小卉，马大夫走进屋，见到受伤的两人，连忙着手医治。幽微惭愧地说：“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把你牵扯进来，实在不该。”

    马大夫摇摇头说：“我马氏也是七族之一，这也是我的使命，老夫，也该出山了。”

    “马叔。”秦讷愣住了，得知晓，这位马大夫，是马氏的二号族领人物，年轻时也叱咤江湖，后来神隐天下，成为了一名医师。

    “不说其他，现在这里我负责，你们好好养伤。”马大夫为两个人开好方子，让小卉抓药去了。

    “马叔，这一次，殒，来真格的了。”幽微见小卉退出了屋，开口说道，“恶战，已经开始了。”

    马大夫咳了一下：“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赶来，你们出门不久，我便接到上面通知，说牛氏三兄弟出动了，不，已知的是他们，未知的恐怕更多，所有我才赶来，不想你们已经和他们遭遇了。”

    “嗯，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是要阻止我们前往法一镇。”秦讷捂着伤口，有些吃力，“看来他们要对泪精灵下手了。”

    马大夫思考了一下：“不，不对，他们只是不想我们搅局，现在的情报来看，殒并没有打算对泪灵下手，只是不想我们干预他们，似乎他们还有大动作，我们先静观其变。”

    幽微想想后，问到：“那要给七哥说吗？”

    “当然。”马大夫说，“我已经派出人马通知他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那就好。”秦讷和幽微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秦讷犹豫了一下，问：“马叔，秦簌哥，找得到吗？”

    “这个，天晓得。”马大夫叹了口气。

    天色渐暗。

    四人还是没有找到未笑，而寻找过程中，泪灵发现身后有尾巴，此时他们四个已经分头去找未笑，泪灵处在未笑屋子后面的树林中，她假装继续找人，然后利用树丛遮挡绕到了跟踪者的后面，手轻轻拍在跟踪者的肩膀上，故作恶狠的声音问到：“你要干嘛啊？”跟踪者惊恐地转身，泪灵的指尖抵在他的喉咙，语气由刚才的恶狠变为严肃：“说！你是什么人？”

    男子连忙解释道：“我是法一镇的捕快，伪装来调查关狼和未笑，见你神色可疑才跟着你的。”

    “有证据吗？”

    男子连忙拿出了捕快的腰牌，泪灵见的确是捕快，便放下了手指，问了起来：“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乖乖回答，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女侠别动气，我说就是了。”

    “我问你，未四不是第一个以那种死法死去的人，对吧？”

    “是，是的，第三个，他是。”

    “还有两个是谁？”

    “一个叫李虎，一个万柳，都是外地商贩，李虎死在五天前，万柳死在除夕前一天，死法都一样，为了避免恐慌，县令陈大人才封锁了消息的。”捕快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你。”泪灵察觉了捕快的恐惧。

    捕快期期艾艾地说：“我不是怕女侠你，而是想到李虎死时的遗言感到后怕。”

    “遗言？”

    “嗯，他当时是被一个打更的发现的，死在客栈的后院外墙，被人发现时还有点气，那个发现者吓得魂不守舍，后来隐隐回忆说，李虎的意思是什么嗜血怪，割开心脉喝掉第一口流出的血之类，骇人听闻。”

    “嗜血？”泪灵的毛发寒栗，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走吧。”捕快连忙开跑，泪灵又说了句：“劝你不要把这事告诉你的头，要是他知道你漏了情报，估计会重惩你吧。”捕快点点头，踉跄地离开了。

    泪灵思索了片刻：不行，要是真是嗜血怪什么的，未笑就危险了，得快点了！

    法一镇内，苗纪又调查了李虎和万柳的情况，没有新的发现，他也开始被这桩案子吸引住了，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这案子有意思，三个死者没有共同点，而就犯人的行为方式来看，没有留下任何目击证人，即使李万二人所处的客栈灯火辉煌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完全不像是随机犯罪。还有嗜血这点，是李虎的那个第一发现者记错了还是真的。不管怎样，还是有必要再见见这个第一发现者了。

    “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