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血盆大口
“敢问大人，三府路公开自立否？”张以问道。 “形同自立”种师中沉吟了一下说道。 “形同自立”张以淡淡的笑了“也就是说没有自立，只是有些做法大人不认同而已”。 “诛杀朝廷命官，劫掠世家大族，剿灭朝廷军队，擅改朝廷法度，这就是造反，不要以为你现在是侯爷，就能掩耳盗铃，世人都不是瞎子”种师中火气又上来了。 “敢问大人，三府路都造反了，为何还有如此多的人去三府路，我刚接到三府路来信，现在去三府路的流民都快超过百万，我正为此事发愁啊，您老经略秦凤路，这一点相信是瞒不住您种大人，既然三府路都造反了，为何这些人不怕诛灭九族赶去三府路？请大人解惑”张以面色开始变冷。 “你...”种师中气的胡子都有些发抖，他何尝不知道流民在涌向三府路，他知道这是张以在钻空子，流民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无产者，有人给口饭吃，就会跟着你走，但三府路就能给流民一口饭吃，而且还不是一路流民，是四面八方的流民，也就是说朝廷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他张以能够解决。 “我还是宋人，听到外族入侵，立即响应勤王带兵抵御，难道也错了”张以嘴角上翘，摊开双手说道。 看到张以讥讽的表情动作，种师中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指着张以的手都有些发颤“本官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和你饶舌了，送客”。 张以听到种师中说送客，心里叹了口气，这些所谓的士大夫，为了自己心中的卫道理念，可以无视此时已经很强大的自己以及身后的三府路，自己赶过来本身就表明了态度，那就是要一起战斗，但张以却失望了，他小看了士大夫的坚持固执，为了他们所谓的忠恕之道，可以连大军生死都不顾。 张以现在明白，大宋之所以还可以绵延下去，就是因为此时还有很多种师中这种人，他们有着士大夫先天的优越感，也有着普罗大众没有的韬略眼光，他们很自然认为自己就是大宋的脊梁，其实皇帝在他们心中未必地位那么崇高，只是在他们心中，那代表着一种秩序，一种不容改变的秩序。 走出大帐，张以长长嘘了一口气，他知道说再多都没有意义，大宋像种师道这种真正忧国忧民的官员不多，士大夫大多还生活在云端。 当张以快马和亲卫汇合的时候，郭华告诉了他一个令他大吃一惊的军报，完颜娄室带着大军直接过来了。 “这个消息知会了高丰没有？”张以马上问道。 “已经抄录一份给他们了”郭华忙回答。 张以蹲身看着摊开在地上的地图，郭华和崔寻分别用手压住地图两边。 “金军的计划一点都没有变啊”张以思考了很久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这时候他不得不佩服完颜宗翰这个神一样的存在。 原来以为自己在阴山一战可以影响到大宋的战局，但张以觉得自己幼稚了，一个敕勒川还不足以改变金国的既定国策，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在意丢了半个西京道，在金国眼里，敕勒川是可以随时拿回来的。 看到地图上几个黑色箭头，张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现在才知道自己自大了，面对完颜宗翰这尊大神，他还是过于自信了，完颜宗翰不是西京道上的完颜希尹，他可是能左右大战局的元帅。 “队伍立即出发，和柳鹏汇合，发军报齐帅，令刘义第二军吴春第三军一个月内赶到石州胡公山，令孔平第四军赶往武休关和齐帅汇合”张以边说边走，他片刻都不能耽搁，甚至都来不及派人通知柳鹏接应。 “诺”崔寻马上安排人发军报，他明显感觉到将主的不安，将主以前可重来都没有这种情绪。 张以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在楼烦渡口白白耽误了这么久，没想到完颜宗翰和完颜娄室在从容的布置，一个大口袋编织得天衣无缝，自己还在人家口袋里蹦跶都不知道。 完颜活女在西北面岚州不动，只需要带五千人防守汾水渡口，那么整个西北面就不可能漏掉一个河东路宋军，也就是说折可存是别人煮熟的鸭子，而从晋宁军赶到宪州的折可求变成了这锅汤的佐料，耶律余睹已经过了汾水，那么偌大的太原府东南也被封的死死的，完颜宗翰带中军围困太原城，就将宋军东面进出可能都过滤掉了，然后战神级别完颜娄室带着自己的精锐在狐突山和蒙山之间畅快的狩猎。 从金军这个布阵看，不但折家两兄弟完了，种师中也完了，自己想去救都不可能，只要进入了这个口袋，没有跑出来的道理，如果张以带柳鹏去救，也不可能跑出来，因为完颜宗翰随时会扔下奄奄一息的太原城，带着虎狼之师的中军围上来，就算张以将三府路十万大军全部压上，也会是同样的命运，因为赛里的大军还在宪州北面虎视眈眈，郭药师的大军已经到了西京大同。 想想都冒冷汗，张以还不敢自大到自己三个军团能灭掉完颜宗翰的十五万大军，之所以要刘义和吴春赶到石州，是要他们想办法接应柳鹏的骑兵，而不是进入金军的大口袋。 自己还想着将完颜娄室调去武州战场，准备和西夏人先干掉这支队伍，自己太天真了，恐怕这时候完颜宗翰和李乾顺已经达成默契逼着自己交出完颜希尹。 如果柳鹏的队伍不马上后撤，一旦太原府战事尘埃落定，完颜活女和完颜娄室从岚州过洪谷寨，直接进入岢岚军，赛里从武州西出，郭药师从宁边长城南下，柳鹏的大军一定会全军覆没。 好在张以曾经下令要柳鹏一路剿匪，没有马上翻越岢岚山，如果此时柳鹏突进到武州，可能已经被赛里大军围住了，那可真就回天无力。 张以现在才觉得自己打仗并不厉害，而且是很糟糕，以前以为有阴山一战，自己可以和金军一较高下，现在才意识到阴山一战的确是自己侥幸赢了大意的完颜希尹。 张以还在客观上帮了金军的大忙，因为完颜活女本来的计划就是扼守楼烦渡口，自己以为破坏了渡河物质，就困住了金军，没想到是困住了自己，自己还傻傻的将柳鹏大军调过来，给了金军意外的惊喜，进了人家张开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