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章 醍醐灌顶
沙盘推演，这并不是什么创意，春秋战国时期就有，种师道以前就做过，不过那都是局部某个战役，或者是几路兵马的推演，但像眼前国与国之间的沙盘还从来没有见过，从沙盘上可以很明确的知道，东京汴梁外围是无险可守的，金国越过河间府和大同府，开封就会很快陷入战乱。 “兵法云，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还真是这样”种师道感叹道。 种师道看的很仔细，如果西夏过了延安府，那么开封也只有黄河可以作为屏障，突破黄河，东京也会危险。张叔掖显然也意思到这个问题，良久之后，两个人眼光才从沙盘上转移，抬头静静的盯着张以。 张以看着两位忧心忡忡的朝廷重臣，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两个人点点头，他从两位的表情已经读出了担忧，只是还不肯定大宋会不会有危险。 张叔掖和种师道只是看到沙盘在猜想，至于西夏和金国会不会出兵大宋，那可就很难说。 “侯爷所谋者大呀！”张叔掖指着沙盘对张以说道。 “太尉说哪里话，我不过是喜欢将危险预计在前面，想必二位看了这个沙盘，会有一番不同的想法”张以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大宋这个花花世界.....哎，恐怕会有一个大劫啊。”张以叹口气摇摇头。 “怎么说？你小子别藏着掖着，快说说”。种师道马上说道。 “我还记得种老相公对朝廷说过，辽是邻居，金是盗贼，我大宋不助邻驱盗贼，反助盗贼图邻居，小子深以为然，金人就是财狼，不沾王化，财狼到嘴的rou肯定是不会吐出来的，吃贯了鲍鱼燕窝，想回头要他再吃粗糠，二位觉得可能吗？”张以看着种师道平静的说。 “嗯，就是这个理，老夫也觉得不会，那你觉得金人和西夏人何时会南下？”种师道点点头说道。 “如果是我，会马上就挥师南下，听说完颜阿骨打身体抱恙，或者会拖延南下的时间，但也不会拖很久，小子估计，今年黄河冰封之时，就是金人出兵之日，望两位大人回京后和陛下多提及，切不要大意，及早准备为好”张以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所以你兵出喀罗川，先震慑西夏，然后专心对付金人，是也不是？”种师道马上接过张以的话头。 “老将军说的不错，小子本来想先将西夏打怕，然后才好一心一意对付东面的蛮人，但西夏太子病重，令到我改变了计划，现在暂时只能与西夏结盟，不能将西夏推到金人一堆，否则，我大宋将有覆国之忧啊，还好，结果不差，李乾顺是个雄主，能以大局为重，这次他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能和我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西北的威胁暂时得到了缓解，说到底，还是这次北方雪灾帮了忙啊”张以略微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好，小子好志气，你能从大局着眼，从小处着手，老夫钦佩”种师道站起来行了一礼。 张以忙起身抬双手虚扶道“老将军过誉了，小子虽有拳拳报国之心，怕朝廷只有媾和之意啊，西南三府远离汴梁，怕到时也是力有不逮，哎，我只希望朝廷能及早整军备战，断不能让蛮人荼蘼我大宋疆土啊！” 张叔掖和种师道都点头，他们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朝廷，宦官掌兵，jian佞掌朝，皇帝醉于书画山水，整个大宋朝堂文恬武嬉，乌烟瘴气，想要振作朝纲，谈何容易。 “自古攘外必先安内，恐怕这时候的朝廷，只惦记着如何拔了我这颗眼中钉吧，他们有几个人会去考虑北面，有消息说，朝廷出银钱绢帛赎回了幽云，在我看来就是资敌，大金能从辽人那里得到幽云，就能更简单从大宋得到，恐怕河间府，大同府，中山府都难保，如果失去这三府，则开封会危在旦夕”张以的话显得很悲观。 “还真是这样，但你说金人今年就会南下，未免有些武断了吧，毕竟大宋和金国刚刚签订协定，金人不会这么快就不顾信义出兵吧？”张叔掖有些疑问。 “太尉乃仁人君子，当然会以为金人会固守盟约，但金人豺狼虎豹，像完颜宗翰，完颜宗弼，完颜娄室那个不是熟知兵机的大将，幽云的位置对于大家来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他们会不知道其中的重要，不是小子危言耸听，如果没有完颜阿骨打，粘罕的大军这时候恐怕已经到了开封城下了”张以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的意见。 “这话老夫认同，只要是知兵之人，都知道把握战机，错过了一次机会，下次就要重新准备就要耗费不知多少时间，战场上瞬息万变，能决定胜败的因素很多，但没有战机，想取胜就是真正的无休止的消耗，对于金国，显然行不通，他们作战历来就是讲究快”种师道认同张以的说法。 “老将军明鉴，的确是这样，但只可惜，我大宋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就文武殊途，文官制定作战方略，武官去执行，搞到大宋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而文官往往喜欢强调道德制高点，却从来不考虑军事制高点，很多时候就贻误了稍纵即逝的大好战机，所以我大宋历来败多胜少，连一个侬智高叛乱都要去安抚，道义上我们是胜了，但实际上我们是输了，输了大宋的胆气，我们打败了西夏为何还要给西夏人岁币，就是如此”张以来到大宋之后，他也认清楚了大宋外强中干的本质。 “的确如此，侯爷的话可谓醍醐灌顶，老夫去年在山东征讨梁山贼寇，感觉到地方的元气都快耗尽了，我朝也不乏道德君子，寇准，范文正公，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君石那个不是我大宋的诚实君子，但自庆历新政和熙宁变法后，朝廷派别林立，相互倾轧，无休无止，王安石言，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我看用在你三府路就说的通，我大宋朝堂却已然是不可能了，张以，老夫希望你有朝一日能为圣上分忧，不做王莽，不做曹cao”张叔掖又起身作揖道。 “明公高看小子了，我现在还只能看着自己的眼皮底下，天命所归，非小子所想，但求心安足矣”张以也起身回礼道。 看的出张叔掖有些失望，张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忧虑，如果张以在金人或者西夏南下时候，往大宋腰眼上扎一刀，大宋就会立地祸起萧墙，那大宋真的会耗尽最后一丝元气。 “小子，你已到及冠之龄，听说你还没有字，老夫舔脸给你取个字如何”种师道转移了话题。 “老相公赐字，固所愿也”张以忙起身郑重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