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七煞盟里的交易
城南低头从衣袖中拿出一管迷烟,拔开塞子,袅袅的清烟从管子中冒出。 清烟如丝,漫过草草叶叶,像是一条无形的水蛇缠绕到了磐石一侧,坐在石上的水怜衣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后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苏灵芸有一下没一下挖土的身影也出现了重影。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下意识地知道中了无色无味的迷烟,刚想用衣袖遮住口鼻,却已经晚了一步,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旁边的草丛中。 身后的异响,让苏灵芸停下手中的活,转身看去,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水怜衣跃然于眼前,刚刚还催促她快点挖,现在倒怎么自己先倒下了? 苏灵芸撇撇嘴,鼻尖却嗅到一股异香,还未等反应过来,脖颈一阵抽疼,她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就倒在了一温暖的怀中。 温子然一袭白衣胜雪,结结实实地将苏灵芸拥在怀中,俯看着她昏厥过去的小脸,眉间有一丝不忍,可水怜衣毕竟是威胁她生命的人,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他着实不放心。 城南将倒在地上的水怜衣一把扶起,目光如水望着温子然:“公子,水怜衣是要送去七煞盟吗?” “她本来就是沈步崖的妻子,物归原主,我们也算是成了一件美事。”温子然嘴角翘起,伸手将苏灵芸打横抱起,径直往前走去。 城南却停驻在原地,架着水怜衣柔弱的身子,轻的很,一个女子的体重竟轻成了这副模样,想必这几年过的也不好,她刚才在树后也听到了水怜衣的自述,身为女人,她心里实在不愿意让水怜衣再入魔窟了。 “公子……”城南轻声唤住温子然的脚步,可看到温子然平静如水的脸庞,城南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城南,你什么时候办事变得这么拖沓了?记住,她跟你没有关系,沈步崖还在等着我们,快点走吧。” “公子,难道你一点也不同情水怜衣的遭遇吗?”城南听到温子然毫无温度的回绝,忽的心中有点失落。 “城南,你是我的死士,这一辈子都只能听从我的命令,不能违抗。”温子然只留给城南一抹决绝的背影和冷冰冰的话语。 城南颔首只能轻轻喃喃一句“是”,便架着水怜衣,跟上了温子然的脚步。 七煞盟。 温子然和城南到七煞盟的府门时,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诺大的府门口挂着明亮的灯笼,烛光下,数十的黑压压人群整齐地拍在门口,正中间站着的,正是沈步崖。 他站在台阶上,俯看着温子然和城南,视线却最终落在昏迷不醒的水怜衣身上,眸光深邃,看不清到底是哀还是怒。 温子然悄然一笑:“沈盟主真是料事如神,莫非早早就算到,我会带尊夫人回府吗?” 沈步崖收回目光,脸色有点沉重:“中原大陆传闻,若水山庄的庄主是神医再世,上一次有幸见到真容,还没有好好的打过招呼,真是可惜,所以今日我特意率七煞盟众徒夹道欢迎。” 这话说的真是虚伪,上次还凶神恶煞的要温子然的性命,今日就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和说辞,沈步崖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温子然并没有提起往事,而是接着话茬继续道:“既然沈盟主亲自欢迎在下,那不妨再邀请在下进去谈谈如何?” 沈步崖退到一侧,示意旁边的下人,先带他们去房间,温子然对于七煞盟的路已经驾轻就熟,他到了房间,先将苏灵芸轻轻放到床榻上,用锦被细细掖好,指腹抚过她熟睡的脸庞,轻叹一声便到了隔壁另一间房。 刚刚踏入房门,便看到两个下人将城南围了起来。 “公子,他们要接走水怜衣。” 温子然眉头一挑,深盯着那两个下人,盯得他们直发毛,温子然伸手帮他们整理了一下衣装,声音柔和:“我知道是沈盟主派你们来的,麻烦你们回去跟他说,这尊夫人还不能现在还给他,这条件都没有谈好,哪里就有交货的道理。” 两个下人面面相觑,也只能一字不落地回去跟沈步崖交代。 “城南,在我回来之前,你就留在这里。”温子然嘱咐了城南两句,便往厅堂的方向信步而去。 温子然走进厅堂之时,沈步崖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仰头好似看着厅堂上挂着的牌匾,明晃晃的“七煞盟”三个大字,威武了得。 “沈盟主,真是对尊夫人恩爱有加,只是见了一面,便要迫不及待的从在下手里要回去了。” 沈步崖收回视线,侧身便落到了含笑的温子然身上,这次他不似先前的怒气冲天,反而沉稳了许多:“神医说的是哪里的话,倒是神医,中了我七煞盟的剧毒,没有解药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看来我盟这中原第一毒的牌子,也该拱手相让给若水山庄了。” 温子然呵呵一笑,自顾自地找了一位子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好啊,那我就在若水山庄等着沈盟主自己送这匾额来了。”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盯了沈步崖一眼,就拿起茶杯小酌一口,根本没有理会沈步崖那张越发难看的脸色。 这个温子然放浪不羁,城府极深,若不是水怜衣在他手中,沈步崖现在就恨不得将他绑起来。 “温兄真是说笑了,既然温兄体谅我和怜衣夫妻分离之苦,特意将她送回府上,那就不妨现在立刻送还给我就是了,这等恩德,我来日一定会报答温兄的。” 温子然眸光一亮,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脑袋一歪狡黠笑道:“不用来日,沈盟主今日便还了吧。” “哦?温兄可有难事?”沈步崖开始跟温子然打起了太极。 温子然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重:“不满盟主说,我最近真的遇到一些难事,本来在盟主的冰室明明都拿到了,可惜半路给弄丢了,所以厚着脸皮,想请盟主再给我一瓶。” 本来脸皮就厚,还用“请”这个字吗? 沈步崖继续装作不知:“哦,那我还真是好奇,能难倒中原大陆第一神医的,到底是什么?” 温子然敛起笑意,凑近到他的耳侧,嘴唇微动:“七煞解药。” 沈步崖眸光黯淡下去,若有所思地盯着温子然:“原来温兄要的是七煞的解药。”
“正是,不知盟主给不给在下面子。” 这七煞是七煞盟的至毒,而解药又是至毒之宝,若是轻易给了他人,来日泄露,恐怕七煞盟第一毒的名头就真的拱手相让了。 可水怜衣还在温子然的手里…… 要美人更要江山,沈步崖一时难以选择。 温子然身子后倾,一副悠然自得:“唉,不知盟主到底是爱尊夫人多一点还是名利多一点了。” 沈步崖垂下眸子,蓦然一笑,从衣袖中拿出一瓶子,正是七煞的解药。 “七煞解药,我可以给你,只是这么名贵的东西,光怜衣来换可是远远不够。” “哦,盟主的意思?” 沈步崖将瓶子放到桌子上,轻推到温子然的面前,眸光如鹰一般锐利:“我还要漠尘,只要你将漠尘带回来,这七煞的解药就是你的。” 这个条件很是简单,抓人这种事对于温子然来说,就是随手的事。 “盟主,这是要三人对簿公堂吗?” 沈步崖忽的起身,这等丑事,他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是我的家事,温兄就不必管了吧。” 看他面如死水的脸,温子然耸了耸肩,也对,这种被戴绿帽子的事情,试问哪个男人能忍受? 温子然赫然起身,往厅堂的门口走去:“希望盟主说话算话。” 白衣飘袂,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沈步崖蓦然冷笑了两声,心底的悲凉由心而生。 从七煞盟到水怜衣和漠尘居住的小屋,对于温子然来说,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诺大的院落,一曲箫音回荡。 曲音凄凉,诉尽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伤痛,闻者悲切,吹奏的人更是有肝肠寸断的心伤。 温子然寻着箫音,很快就找到了坐在亭中吹箫的漠尘,他黑衣如夜,若不是有圆月悬空,月光倾洒,恐怕他就要与这无尽的黑夜融为一体了。 温子然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凄凉的背影,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一曲终了,漠尘将手中的箫放下,轻叹一声:“怜衣,怎么样了?” 温子然声音平静如水,如实回答:“她在七煞盟,还没有醒过来。” 漠尘指腹轻抚箫身,他从少年时就跟随在沈步崖身后,唯他命令是从,从来没有违背的时候,只有那次,只有他见到水怜衣的一刻,他被她眸子里宁死不屈的执拗给吸引住了。 一袭红衣尽被血污玷湿,凤冠落地,青丝垂落……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番场景,他无数次的想着,如果见她的第一面,就义无反顾地带她走,会不会就不发生以后的事情。 对于沈步崖,对于水怜衣,或许都是解脱。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