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煎熬
夜幕降临，楚楚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闭眼假寐。这是她被绑架的第一天，而这样的状况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晚饭并没有送过来，霍禛祁似乎是要存心饿着她，等她被饿够了再换个手段继续折磨。 楚楚微微皱了皱眉头，恶心感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她的头脑有些晕眩，身体也有轻微的不适，伴随着饥饿感一齐侵袭着她的神经。她知道，这些反应是因为她刚开始对吸毒不适应，等过了这两天，真正可怕的挑战才会来临。 身上被轻轻地盖了一张毛毯，楚楚睁眼转过头，正对上宁殊御怜惜温柔的眼神。今天下午他被霍禛祁请过去了一阵，她虽然听不到也看不到当时的情形，却猜得到是霍禛祁要放他走，而他却为了她没有同意。 楚楚垂下眼帘，她一直以为宁殊御即使是对她有好感也不会当真，他告诉她这不是玩笑话的时候她也没有相信，可是现在……他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这一切都不是假的。而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她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先睡会儿吧，这样也能节省一点儿力气。”宁殊御给她细心地腋了腋被角，之前他因为楚楚吃不到晚饭要见霍禛祁，那个男人却不肯见他，摆明了是要折磨楚楚。 按着被角的手指不自觉地一点点地收紧，他知道未来几天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而他只能尽量地减轻她的痛苦。即使是这样，他能为她做到的也是微乎其微。他无法替她去承受身体上的折磨，而这种折磨将会是对她意志力最大的挑战。 楚楚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回去头闭着眼睛睡了。 宁殊御注视了楚楚纤薄的背影半晌，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着，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楚楚是被自己的饥饿感给饿醒的。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了眼帘。她视线上移，宁殊御坐在椅子上睡觉的安静侧颜就在眼前。 今天她身上虚弱无力的状况好了一些，可饥饿感也更加明显。她暂时还不想动，一双大而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冷易现在怎么样了？昕岚姐知道她失踪了吗？还有剧组的那些人们，那天她直接从大厅里被绑架走，他们知道吗？新剧就要杀青了，她还赶不赶得上回去…… 她的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一旁的宁殊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来了，他忍着睡了一夜椅子的酸麻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时间还早，怎么不睡了？” 楚楚摇头，“睡不着。”她没有说自己饿了，宁殊御不也是陪着她受饿吗？ 宁殊御知道她就算是有事也不会随便袒露人前，当下也不再问什么往房门口走，“我去问问今天的早饭。” “不用，”楚楚开口阻拦：“他想送过来的时候就会送过来，他想让我们饿着肚子我们问了也没用。” 走出去的脚步顿住，宁殊御在原地停了一下，转回身又坐到她身边。 楚楚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头再次看向天花板，“我们就安静地等着吧。”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表上指针从六点走到九点，十点，十一点，早餐果然没有送来。 ………… 十二点，下午一点，两点，三点……太阳在天际不动声色地移动，房间里一直安安静静，只能听到钟表的嘀嗒声。 楚楚饿得前胸贴后背，原本已经消失的恶心感再次泛上来。她静静地闭上眼睛，不愿意把这种不适表现出来。 宁殊御也饿得发荒，他们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他没被霍禛祁下过药注射过毒品还这么难受，楚楚一个女孩子该难受成什么样了？ 他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楚楚，她安静地闭着双眼，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难忍痛苦的感觉，可她的一张绷着的小脸还是暴露了她的隐忍。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像是被酸水泡过，伸手轻轻地去抚她的头发，声音也轻柔地怕打乱她的气息：“楚楚，难受了就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一点，别硬撑着，那样对你不好。” 楚楚不说话，眼睛也没有睁开，嘴角却似乎是回应地扬起一个安抚他的笑容。 宁殊御眼里有光亮闪过，更多的却是对她深深的疼惜和敬佩。眼前的女孩自尊、自爱，倔强得如同一座从不低头的雕像；她隐忍、坚强，绝不让自己害怕倒下。他以前看到的她冷漠淡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后来他看到的她重情重义，用尽心力守护好友；现在他看到的她坚忍不屈，默默忍受煎熬保持尊严。 冷易多么幸运，竟然拥有了她的心。 ………… “嗒，嗒，嗒，嗒。”钟表一下一下打着摆，天色再次渐渐转黑，囚禁他们的房门一直没有打开，晚饭也没有送过来。 ………… “嗒，嗒，嗒，嗒。”钟表在寂静无声的半夜清晰地响着，似乎是压在受难者心口的大石，黑暗中饥饿就像一只看不见的野兽撕扯着他们的胃，一点一点地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 “嗒，嗒，嗒，嗒。”一轮太阳再次渐渐升起，安静的房间里死气沉沉，空气凝滞得让人发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孩儿感到自己除了饥饿以外似乎还有什么**在破土而出、隐隐作祟。 “嗒，嗒，嗒，嗒，嗒……” 房门开锁的声音“吧嗒”一声突然响起，楚楚和宁殊御精神一振，那被锁了两天两夜的房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门一开，久违的饭菜香味就立刻飘进来。楚楚被这股饭香刺激得更饿，刚要起身宁殊御就已经扶着她从床上坐起。还是两天前的那个人推着餐车送来了午饭，他把分量不多的食物很快就全部摆上餐桌，等宁殊御扶着楚楚在餐桌边坐下以后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递给他们：“霍少让二位先看完这张纸上的信息以后再吃饭。”说着，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宁殊御和楚楚看着这张纸脸色都有些变了，霍禛祁让人送来纸条就绝没有好事。宁殊御展开纸，这回只有短短五个字。 饭里有毒品。 宁殊御拿着纸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楚楚和他饿了两天两夜，早已经到了不得不进食的时候，他可以肯定误过了这一顿就要再等很长时间，可这饭里是掺了毒品的！ 霍禛祁好歹毒的心！ 怎么办，吃还是不吃？吃了，就会加重吸毒量；不吃，他不知道楚楚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霍禛祁这是要他把毒品亲手往楚楚嘴里喂啊！他不敢看楚楚现在的表情，她要怎么接受这个残忍的抉择！ 从斜刺里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宁殊御愕然回头，楚楚已经端过了一碗米饭放在她自己面前拿起了筷子，“吃吧，不吃饭的话会死，这选择没什么艰难的。” 可是吸食毒品上瘾会生不如死！宁殊御在心里对她喊着，他知道楚楚对这些心里已经再清楚不过，可她还是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冷易会救出我们的，短暂的生不如死总比长久的死亡要强。宁殊御，对不起。”楚楚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碗里的米饭不去抬头看他。 “胡说什么，你能忍受得下来这一切我就不能吗？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陪着你。”他眼里流转着清澈而温和的光，自己也拿过午餐来食用。 楚楚默然，手上的动作慢了一瞬以后，她开始飞快地解决她手中的饭。 “报告霍少，他们吃了。”隔壁有人恭恭敬敬地向沙发上的那个人汇报情况。 “嗯，不错，他们还算有决断——”霍禛祁漫不经心地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她应该快要对毒品上瘾了吧……” “是的，霍少。” “好，很好，下次加大剂量，明天中午再给他们送过去一次。” “是。” 这边楚楚和宁殊御吃过午饭，虽然还是很饿，但到底多少也比之前好了许多。楚楚看着送饭人进来收了碗筷，自己坐到窗户边透过窗帘感受外面的日光。她今天的精神不错，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却已经和一开始的虚弱很不同了。 时间悄悄地溜过，楚楚一开始还不错的精神头又变得颓然起来。她喜欢那种精神力旺盛的感觉，喜欢那种飘飘然的自在，可现在她急于得到一些什么来慰藉自己空虚的身体。 想要得到，得到…… 不！不对！这是……这是她体内的毒品开始发生效用了！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毒品上了瘾，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真正可怕的挑战，终于来临。 她勉强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床边，宁殊御见状赶紧过来扶她：“怎么不在那边坐了？难道是累了？” 楚楚对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椅子上太硬，我想在床上坐一会儿。” 宁殊御在她脸上看了一遍，确认她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才帮她坐到床上：“好，来，把毛毯盖在膝盖上。” 等安顿好了她，宁殊御也坐在了床头没有离开。楚楚微微垂了头，一只手藏在毛毯下面深深地攥紧，双眼缓缓地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