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夜茶凉不闻香

    我端端正正地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听到相爷在那儿吩咐事情，桌子上放着谢太师送来的请帖。

    端的是小儿子的生辰宴席。我在心中感慨万千，有时候你真真得承认运气这件事情，不偏不倚，差一丝一毫都将功亏一篑。

    相爷也是清楚，谢太师现在心境清闲，虽说没有实权，但是这样也招不来挤兑，并且受人尊重，唯一安不下心的，便是他的小儿子谢长轩，那孩子从小也是被宠大的，心性纯良，没有遭受外界的污浊。但是既然没有实权，说实在话，费尽心思去结盟就有些大材小用。

    相爷沉沉地叹口气：“太师也是着了急，这次借这个机会要求朝中官员将家中的女儿尽可能多的带去宴席。”

    我垂了垂头，并没有接话。

    “你大jiejie脸上的红肿还未消除彻底，璃舒又将脚摔伤，当真是不让人省心。”他看了看我的表情，却见我的表情遮挡在发梢之后并看不清，所以放弃了这一想要窥视我的想法，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相府也只有你可以参与这场宴席，那日你便随我一同去吧。”

    我答道：“谢谢爹爹体谅女儿，女儿身为相府一份子，怎可一意孤行置相府威严于不顾，女儿一定小心谨慎。”

    相爷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将那藏在心底的话说出了些许：“虽说谢家小公子玩心不收，但是好在心地善良，也许是只得托付一生之人。”

    “我并不曾见过那谢家公子，但听爹爹言语，想必不会差。”我低眉掩住了眼睛之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有了相爷的首肯，万事都是准备的及其顺利，我所穿的礼服也没过几日便送到了。

    那衣服用的是难得的锦缎，粉嫩的颜色之上绣着花纹繁杂的白色菡萏。显得整个人都有些欢快。

    我知道陆瑜沫牵念的是林傲川，也并不喜欢粉色的衣裙，她曾经不屑的说过那样的颜色有些小家子气。

    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做，我专门抽空去看望了一下她，她的脸颊有了明显的好转，只是久居房中有些蔫蔫的神情。她也并没有多在意，闲聊了些有的没的，我便离开了。

    没过几日便到赴宴之日，我乘着平日里只有嫡女才可以乘的轿子，觉得有些稍稍别扭。

    朝中大臣的宴席并不与其子女的宴席安排在一处，想来也是谢太师用心良苦，想着孩子同大人在一处总归是有些别扭。

    我寻了处不甚明显的座位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周遭。来的姑娘也不乏莺莺燕燕，据闻谢太师一家全都喜好诗词，想来谢家公子也是喜欢端庄娴静如同一洼春水的女子，所以那些女子确实是文静典雅，持杯呡茶的姿势也是，仿的是以歌代语时期的淑女。

    我倒是没有在意这些，本就地方偏僻，也没有存刻意争强好胜的心思。

    这个时候上月伏在我的耳侧，轻声说道谢长轩正在磨磨蹭蹭在路上，并没有来应付这件事的心思，倒像是要伺机逃离。

    我点了点头，示意上月我清楚了。随即离了座位，倒也没有人注意那儿有了一处空位。

    来到上月指给我的那块地方，我冲上月微微摇了摇头，上月点头明白，退到了一旁。

    那是一大片竹林，在下午阳光灿灿时投下一片清凉，确实是一个让人静心的好地方。我抚开生在青石板路两旁的竹叶，向前走去。

    “长轩哥哥？”果不其然，在那条几乎无人踏足的小路尽头，谢长轩正皱着眉头满脸写满了不高兴。

    “啊，原来是……”谢长轩抬头，也像是认出了我是谁，可是支吾了半晌也并叫不出我的名字。

    “我叫陆璃微，之前与哥哥有过一面之缘呢。”我笑道。

    他暂时将眉头展了展，问道：“璃微meimei怎么来我府？”刚刚说完还不待我回答，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莫不是也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想来那儿人数应该少不了”

    “哥哥怎的答应了这样的宴席？”我问道，所谓的明知故问，伤心撒盐，“茗夕jiejie怕是会伤心的紧。

    “父亲逼迫得紧。“他的声音愈加微小。

    “哥哥，那日我见到了一出戏曲，讲的是一书生与小姐梦中相会，醒来时那小姐因梦中场景不得为现实而郁郁至死，后来那书生路过，在梦境指引下，竟然挖开那小姐坟墓，也是神奇，那早已死去的小姐竟然重新又活了过来。”我将垂在眼前的头发往耳后拦了拦，“哥哥会不会盼望着这样的事成真？”

    “有情人终成眷是当为好事，可是毕竟是戏曲当不得真，若是现实，可怜那早早殒命的小姐。”

    “难道长轩哥哥忍心将茗夕jiejie置于那样苦楚的境地？”我问道。

    谢长轩的身躯有些僵硬，想必是想到这样的结果有些震惊，沉默好久，这才接话道：“想来戏剧当中也便早早告诉了出路，这是要，私奔吗？”谢长轩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

    “长轩哥哥快别这么说，当心被别人听到就不太好了。”我急急忙忙去阻止谢长轩。

    谢长轩如梦初醒一般，闭口不语。

    “可是私奔一事事关重大，怕是不会是想象中那样轻而易举呢。”我皱眉说道，想必我所说的他都明白。

    谢长轩半晌没有接话，只能听闻风吹竹叶有些寂寥的沙沙声。

    忽然谢长轩打破寂静：“不知璃微meimei可否帮在下与茗夕一个忙？”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其他人我也不会放心，唯有璃微meimei可以帮我了。”

    我急急忙忙说道：“长轩哥哥，不知璃微人言轻微，怎的可以帮到忙？”

    果然是顺着这条路走了。谢长轩提出的建议便是他会向相府提亲，在两府筹备婚事时自然对他的监管会放松，也就更方便他与茗夕的出逃，太师一向注重名声，事后也定会向我加倍补偿。

    这虽正符合我的心意，可我还得装作左右斟酌了好久才终于咬牙应了下来的模样：“一方面长轩哥哥会与茗夕jiejie有个好结果，我也算是做了一件月下老人牵红线之事，另一方面其实我出身卑微，庶女的身份也不会嫁的太好，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得了太师的庇佑与包容，也不算是特别糟糕，那就拜托长轩哥哥早作安排了。”

    事后上月也是不满的冲我嘟囔，说我对于这件事情处理的过于草率，我并没有反驳，也是自己觉得，对于这种事情，我并不是多么的看重，反倒是有种当做筹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