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赴宴（1）
第二日早晨，崔凝烟起身梳洗完毕，用了一些早膳，便按要求穿上规定的衣衫，梳了简单的双丫髻，插上昨夜叶氏送过来的草虫簪，带着徐嬷嬷和海棠到了松鹤院。 今日梅氏也打扮得很体面：黑色假髻上金累丝嵌红宝石观音分心，两边赤金红宝石掩鬓，插着两只金凤簪；身着暗红色五蝠捧云的刻丝袄，玄色马面裙，外罩浅啡绣金对襟褙子。 此时，她坐在榻上，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几个孙女——都穿着粉色穿蝶刻丝小袄，淡灰紫色荷花暗纹长裙，梳着一样的双丫髻，带着同样的小簪，一个个粉雕玉琢一样，煞是可爱。 前面几个都是一脸笑意，带着一股子书香门第的优雅，只有后面那个微微垂着头，似乎不情不愿的样子。 梅氏眉头一皱，心里的不耐翻腾了起来，不过她来的多说什么，只环视了一圈淡淡道：“今日我们去杨府为老夫人贺寿，还是那个规矩，注意各自的形容举止，要进退有仪，不可失了崔家的脸面。” “是，祖母。”几个女孩脆生生地应道，同时福身行礼。 崔凝烟也跟在后面照做。 立在梅氏身边的叶氏，今日自然也是一身簇新，大红色五彩妆花通袖袄，月白缎子马面裙，梳了一个百花髻，发间缀着七八粒珍珠，两支金光灿灿的赤金点翠金步摇，粉面轻匀，朱唇如丹。 她看着崔凝烟在众姐妹当中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相比来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小脸闪着得体的微笑，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 叶氏的心里对崔凝烟更是鄙视不已，而且让她高兴的是，老夫人的眼里看那死丫头神色也是淡的不能再淡——刘氏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她掏出那么多的银子来拯救崔家，现在呢？夫君是自己的，家业也是自己的，连她这个下贱的女儿也在自己手心里！ 这时大夫人看一个嬷嬷的手势，便对梅氏道：“母亲，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梅氏缓缓，道：“走吧，你带着我放心，莫丢了崔家的脸。” 孟氏忙福身行礼道：“媳妇明白。” 说完，带头领着众人出了正院，到前院侧门不远出，各自上了马车，往杨府而去。 - 崔凝烟和崔凝娇还有崔凝雪在一辆车上。 崔凝雪看崔凝烟一句话都不说，只看着纱帘外的景致，忍不住对崔凝娇道：“三妹，你可还记得杨大少爷，他和赵公子哪一个更好看？” “这个，”崔凝娇脸上带出了一抹羞涩，这样公开议论那家公子似乎有点不太好，可是她还是不自禁地回道，“赵家大少爷是太原府难得一见的美少年，才华也出众，杨大少爷虽不及赵家少爷好看，但英气勃发，也是赵家少爷不能比的。” 崔凝雪带着一抹笑意，瞥了一眼崔凝烟，又愉快的和崔凝娇继续聊着关于杨少爷和赵少爷的话题。 崔凝烟一句也懒得插话，只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时不时的，崔凝娇会故意问崔凝烟一句，试图将她拉进和崔凝雪的谈话中，但她绝不多说一字，最后崔凝娇也只得作罢。 好在里杨府不是很远，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已经到了杨府外面。 现在，门外已经有十几辆马车，都是前来祝贺的人。从那些马车的装饰，还有马夫的穿着来看，非富即贵。这个自然也很正常，卫指挥使可是正三品的级别，有机会谁不巴结一下呢？ 崔凝烟跟在几个姐妹的后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进了垂花门，便是前院，五间上房高大宽敞，雕梁画栋华丽典雅，抄手游廊四面环绕，东西厢房此时都开这门，有宾客不断出入。 引路嬷嬷带着她们一行人过了穿堂，一直往后进了一座相对安静的宅院，这里和前院风格上稍有不同，更有些庄重肃穆，但廊下挂的各式鸟笼，里面鹦鹉，八哥，给这个庭院增加了生趣。 此时里面人语声不断，但不是很高。 负责禀告的丫鬟刚进去，就见门帘挑开，里面走出一个夫人满面春风，笑道：“是大夫人、三夫人来了，快请进来，还有姑娘们，快请进来，刚才老夫人还念叨着应该来了呢！” 大夫人孟氏忙寒暄了几句，和对方并肩进了屋。 崔凝烟在那个夫人出来时，抬眸看了一眼，忽然发现对方似曾相识，等那夫人特意转眸扫了一圈，视线停在她身上并且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时，崔凝烟立刻想起来了。 她跟在崔凝霜等后面进了屋，绕过一个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一眼瞥见对面黑漆万字不断头三围罗汉床上，端坐着一位老妇，金镶玉的头面，墨绿色绣金线的抹额，温和的笑容，那视线慢慢在崔家姑娘里寻找着，最后落在崔凝烟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满屋子的丫鬟嬷嬷都屏气而立，老妇人下首坐着几位客人，其中一个便是知府张胜的妻子许氏。 大夫人人孟氏带着叶氏和崔家姑娘给杨母请安后，又带着众人给许氏问安。 崔凝烟是第一次见许氏，对方高挑身材，月白色领兰花刺绣长袄，绣花红锦裙子，满头珠翠，柳叶眉微微扬起，喜怒之情似乎从不隐藏，一看就知是直性子人。 许氏本来满脸含笑，看到孟氏等人后，脸色敛了起来，看对方行礼，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还有几位官太太，孟氏带着几位姑娘一次行了礼后，杨夫人李氏忙让孟氏和叶氏坐下。 丫鬟托着红漆描金托盘，端来茶盏，给孟氏和叶氏放到面前的几上。 崔凝烟和其他一个崔家女站在了孟氏和叶氏身后。 “崔家这几个丫头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喜欢呢……”杨母含笑说着，视线再次落在安静垂首而立的崔凝烟身上，缓缓道，“这便是崔家的四姑娘？” 崔凝烟正微微垂首看着面前紫檀木椅的花纹，忽然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她一抬头，便见孟氏朝她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