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处置
“我知道，嬷嬷，你放心。”崔凝烟也不再解释，她想了想起身道，“我去见父亲一面，嬷嬷与我去。” 徐嬷嬷看崔凝烟年纪虽小，考虑事情不能不说全面（除了偶尔冲动），能立刻找到事情最重要的症结所在。 所以立刻给崔凝烟找了一件蓝地绣暗花夹披风穿上，跟着崔凝烟出了清芷院，问命父亲所在，便朝欣怡院——阴姨娘住处而去。 此时，崔裕恭刚从老太太那里回来正和阴姨娘坐在一处说话，听丫鬟们禀告说四姑娘在院子外有事要见。 “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四姑娘得了天花，不能进来。”崔裕恭在阴姨娘光滑的脸上摸了摸，起身走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严肃。 崔凝烟见崔裕恭出来，立刻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崔裕恭一愣，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嬷嬷立刻福身，替崔凝烟禀告道：“老爷是这样，今日姑娘去庙里烧香，难免又想起太太，所以心情一直不很好，回来到了清芷院，发现太太安排了贾嬷嬷做姑娘的贴身嬷嬷，原本这是好事，太太处处记挂着姑娘，可那贾嬷嬷没有经过姑娘允许就将书架的书全部搬走丢掉，笔墨纸砚一丝不留，并且警告姑娘今后只准做女红——老爷，我们崔府百年书香，并没有限定只男子读书而女子不准备识字，这贾嬷嬷实在可恶……” 崔裕恭一顿，示意徐嬷嬷扶起崔凝烟，问道：“有这等事？”他只听说叶氏要给清芷院拨丫鬟嬷嬷伺候崔凝烟，倒没有听说这个情况。 崔凝烟也不指望他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叶氏所为，所以接过话继续道：“那贾嬷嬷做这些也就罢了，竟然敢——敢侮辱我的娘亲，父亲，逝者为大，我绝不能原谅……” 说着话，崔凝烟的眼泪哗哗流得止都止不住。 “对，那贾嬷嬷竟然口口声声叫先太太为——死鬼……”徐嬷嬷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 “什么？！”崔裕恭一听说有人竟然侮辱刘晚云，不由修眉一竖，“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奴才这样大胆！” 崔凝烟这时第一次看见父亲因为母亲的事情发火，当然，这不能说明他爱母亲，只是证明他不能容忍一个下人来挑衅他的尊严，他的女人就是他的尊严。 崔凝烟跟在崔裕恭身后着正要出欣怡院，迎面就见叶氏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急匆匆往这边走着。 崔凝烟见状，和徐嬷嬷互看了一眼。 “那贾嬷嬷呢？”崔裕恭一看叶氏来了，立刻问道。 叶氏看了看崔凝烟，又看了看徐嬷嬷，然后才走到崔裕恭跟前，柔声道：“三爷为何这般生气？是四姑娘和你说什么了么？碰巧这贾嬷嬷也跑到雅合院去让我救命，说四姑娘要拿箭射死她。” “死了活该！那老货竟然出言不逊，不是找死是什么？！”崔裕恭说到这里又对叶氏道，“崔府里不能留这样的恶奴，如媚，你可不能心软。” 叶氏一顿，看崔裕恭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重点，立刻柔声道：“三爷说的是，这个老奴我立刻处理，您消消气，我们回雅合院，我还有事和爷说。” 叶氏就如棉花一般，柔柔软软的，无论身形还是声音，都让崔裕恭感到舒服，所以他回头对崔凝烟道：“你先回去，等明日就和姐妹们一起去和赵先生上课吧，府里几个姐妹都已经上了两年课了，你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总之崔家的女儿不能丢了崔家书香门第的脸。” 崔凝烟忙福身表示自己明白，立刻又道：“爹爹，儿女刚才冲动，与徐嬷嬷无关，求爹爹不要责怪她。她上了年纪，也伺候了先母那么多年……” “知道了，你回去吧。”崔裕恭似乎并没有在意崔凝烟所指，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一旁的叶氏眼底划过一道寒光。 看着叶氏挽着崔裕恭走远了，徐嬷嬷靠近崔凝烟低声道：“恭喜姑娘，这个赵先生可是太原府出名的女先生，真正的大家闺秀，若不是家中遭变，根本不可能做先生。” “我不是有嬷嬷么？您可是宫里出来的，所教的东西也不差。”刚才这件事让崔凝烟感到一点点舒服，所以脸上也带了一丝笑容，紧跟着目光又有些深沉——自己快要见到赵先生了。 徐嬷嬷也跟着笑了，轻叹一声道：“规矩礼仪老奴自然不会推辞，可学问这块就只能靠姑娘自己。虽然你读书很多，也得到了空月大师的指教，不过大师现在毕竟是世外之人，这赵先生可是专门调教大家闺秀的，姑娘可要珍惜……” “我晓得，不过只怕我暂时见不到赵先生了。”崔凝烟无畏的笑了笑，看向徐嬷嬷，“叶氏定不会放过我，一顿处罚是免不了的——可能要祸及嬷嬷，虽我求情了，但罚俸禄是免不了的，嬷嬷不要怪我才好。” “我只担心你会被叶氏算计，只希望今后这样的情况不要再出现了，这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徐嬷嬷心有余悸，摸着自己的心含笑道，根本不去在乎什么俸禄之事。 两人一路低声说这话，回到了清芷院。 -且说叶氏蛇一般挽着崔裕恭到了雅合院，进了堂屋，一边叫丫鬟上茶，一边含笑问起阴姨娘的情况。 “这两****事情多也没有过去看她，若是她有什么缺的，就叫她告诉我，现在她怀着老爷的子嗣，万不可大意。” 崔裕恭看妻子如此明理，刚才的气恼顿时散去不少，淡淡笑笑：“嗯，三娘身子弱，又是头胎，你就多费心吧。你是主母，她就是生个儿子也越不过你去。” 叶氏看着崔裕恭眼底泛着柔光，手心暗暗攥了攥，面子上却依然温婉如故，道：“爷的心情我哪有不明白的？我也盼着爷子嗣昌盛，这也是我的福气。都是姐妹，我必定看顾……” 说着话，到崔裕恭跟前，伸出纤手一手搭在崔裕恭肩头，一手在他胸口上下来回移动：“今日我所遣非人，让爷生气了，是我不好，现在我给爷顺顺气——早知她会乱说jiejie，我第一个不饶她……” 崔裕恭握住叶氏玉葱似的手，非常满意地望着那张俏丽的容颜，道：“我一直就知道你明理，比她强多了。她若有你那心胸，只怕也不会那么早死了。这也只能说她没有做主母的气度——不过，她虽出身不好，对于崔家还是起了作用的，当初若不是她拿出五万银子帮助崔家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