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赤土血
赤血之疆，这是武地里极为特殊的地域，千里内都没有任何生命，就连一株植物都不能在此生长，土地呈现赤红色，像极了被血染红后的颜色，所以才会被武地的人命名为赤血之疆。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个让武地的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异常，凡是踏足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感觉内心充满了一股莫名的愤怒，想要释放，想要拼杀，修为弱的心智不坚定的人当场发疯，失手伤及身旁的一些素日里看不惯的人。 所以这里还有一个别名：疯地，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却是千年以来域斗的唯一一处战场，所有在域斗中死掉的人全都葬在此处，回归赤血之疆，让这片大地血色更加一分。 这一百年的域斗同样在这里开始，不到数天的时间，遍及千里的赤血之疆已经平地而起了百座数米高的石台，这是域斗中最为残酷而又让血液沸腾的生死决斗台，从一号排列至九十九号，没有擂主，谁愿意站上去就站上去，但在上去的那一刻，生命已经失去了保障，不是站在决斗台上的自己死去，就是挑战者死去。 而第一百号决斗台，也是最大的那一座，整整有数百丈大小，只有连胜九十九战的武者才能走上去，当有九十九人，九十九座决斗台上的九十九场连胜武者踏上第一百号生死决斗台时，活下来的最后几人代表着哪一方，那一方才是域斗的胜者。 所有平时解决不了的恩怨都能在生死决斗台上解决，所有的地域纷争都可以在这里划上一个句号，因为赤血之疆没有旁观者，只有参与者，所有的能有一席之地的宗门都必须做上一场豪赌，将各自的掌管地域绝大部分压给联盟的顶级势力，让他们去拼赌，若是一方输了，全盘皆输，宗门失去了那些赖以生存的地盘后，已经名存实亡，要么一日之间化为乌有，要么投靠大宗门势力得到庇护。 若是赢了，不仅可以保全自己赌出去的地域，更是可以有几分机会从联盟的那一方顶级势力手中得到一些好处，是飞黄腾达，还是如坠深渊，只在一念之间。 当楚墨立足在这片奇特的土地上，听到单屈志给自己神色肃穆地讲出这些时，他这才理解了什么是域斗，这是武地所有势力的一次大清洗，大颠覆，地盘的大刮分，充斥着利益，**，生死，声誉。 放眼望去，百座生死决斗台周围的人群宛如人海，浩浩荡荡，而又泾渭分明的形成了两道，这让楚墨想起了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那部电视剧，这里却何止是六大门派，楚墨估摸着任何一方都有成百上千个宗门。 这要是一触即发形成动乱，武地势必一朝变成一滩浑水，楚墨好奇地问起曾经有没有域斗发生过乱斗的事情时，单屈志语气低沉地告诉了楚墨一个震惊的事实。 几乎每百年的域斗都会发生一次大的动乱，一些宗门赌上了所有，却又不甘心这么门派落败，更是被这片赤红色土地里的情绪所影响，直接演变成动手杀人的比比皆是，并不奇怪，只不过最后一定会被当场击杀，因为域斗是一种武地千年以来的传统，不容亵渎。 楚墨沉默了下来，这比他所想的域斗还要残酷，武地这样一个传统造成的结果就是，每过百年便会陨落一大批武者。 他回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后低着头不说话的单凤漓，冰火神谷这次可不是来玩的，而是堵上了荒蛮之地的一半地域以及冰火神山，如果输了，冰火神谷将名存实亡，不仅如此，那些选择和冰火神谷联盟的宗门也会因为冰火神谷的失败而大多一蹶不振。 所以在冰火神谷这一方的势力都凝重地看着冰火神谷的众人，他们把一切希望赌上了冰火神谷，现在到了唇寒齿亡的时刻，冰火神谷一定不要在这次南北域斗中落败，不然首当其冲的虽然是冰火神谷，但是他们也会从此可能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你为什么也跟着来了？” 楚墨低声对着单凤漓问道，这次冰火神谷拿出的全是顶级力量，没有什么弟子，更没有低于先天境界的武者，只有单凤漓这么一个异类，她的出现已经让不少人注意到了，因为这还是很少见到的一个才玄阶修为的武者。 “我想看着我爷爷和我爹，谁杀了他们至少我还能看到他们的脸。” 单凤漓极为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一旁的单屈志身体一颤，就连单凤漓的父亲，刚刚突破先天初期的单枫也是忍不住地心中一酸，他们是冰火神谷的顶级力量，没有不站出来的道理，那些生死决斗台他们势必是要站上去的，虽说遇到了明显不敌的对手可以直接不战而降，但那样之前积累的连胜都会加到对方的身上。 而冰火神谷是北部三大代表势力之一，如果出现了不战而降的情况，将会贻笑大方，大大打击到士气。 “还有你，我知道谷主一定会让你上去打生死决斗台的，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不嫁，只为你和爷爷父亲报仇。” 楚墨的一颗心忽地感觉跳动的更快了，他从单凤漓的眼睛中看到的是一抹悲伤，甚而至是一抹绝望，更多的则是让楚墨不想去涉及的深情。 “我不会死的，也不会让单叔和单伯死的，谁要杀他们，我先帮你杀了。” 轻轻说出这句话，楚墨不再多说什么，单凤漓忽地笑了，从背后抱住了楚墨，轻声说道：“楚墨，我喜欢你，不要被别人打败，我要你站在第一百号决斗场上。” 单屈志和单枫父子俩看到单凤漓的动作，微微抹过头去，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欣慰，域斗虽然是残酷的，但还有一些美好。 …… 几万人所在的赤血之疆忽地安静了下来，六道身影出现在六座生死决斗台上，看到这六人，众人莫名地感觉到紧张，但又十分期待。 六人分别为南方代表势力万毒门的梵刹，剑神宗的罗晟平，无尽海的宗主乔如水，她竟然是个美艳的中年女子，更让不少人议论纷纷的，她的眼睛是蓝色的，看起来有一股异常的美感。 梵刹倒是没有再用黑袍裹着自己的脸，而是露出了本来的面貌，据说万毒门的人修炼之后都是人不人鬼不鬼，梵刹却是一个面容枯瘦的老者，没有所说的那种可怕。 罗晟平一把长剑背在身后，说不出的飘逸，楚墨隐隐地觉得梵刹和罗晟平这两人以及他们宗门的人都有着一份怪异，具体的却是说不出来。 剩余的三人是武盟的何奎阳，冰火神谷的阳枫瞿，以及百花宗的一个极其娇艳的女子，看上去像是一个二八少女，楚墨却是从单屈志的嘴中得知这是百花宗的现任宗主，名字叫秋寒霜，虽然人比花娇，美名在外，但是面如寒霜，尤其讨厌男人。 怪不得楚墨可以看到何奎阳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秋寒霜足足离了他数座决斗台的距离，就像是嫌弃他似的。 六人一出现，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而是各自走下决斗台，从赤红色的地面上抓起了一把泥土，楚墨刚在不解这六人在干嘛，突然看到所有人全是从地面上抓起了一把泥土，他也只好在自己身前抓起一把土。 “赤土之血，誓战于野，逝去之人，不屈之魂，百年轮回，域斗终归！” “归！” “归！” “归！” “……” 上万人齐声怒吼这一个字，便同时将手中的赤红色泥土攥在手中，高举在头顶，从中攥出一滴红色的液体，咽下嘴里。 “魂归！” “魂归！” “魂归！” 楚墨被这一股气势感染，他也从赤土里挤出一滴液体，咽下肚子里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站在一片平地上朝天怒吼，那道吼声含有一丝不甘，不愿，更多的则是一股无法释放的无边怒意，一只灰色的大手从天而降，将之摄在天空，在男子的咆哮声中把他活活捏爆，化作一团血雨，染红了整片大地。 草木从此不生，万物从此绝迹，无边的怒意化作了这片土地唯一还剩下的东西。 “杀杀杀……你没有这个资格！” 楚墨赤红着眼睛，浑身散发着一种暴怒嗜杀的情绪，他看到了一滴赤红色的血液深埋在赤血之疆的地底之下，血液中似乎有一个不甘不屈的男子，在与他互相凝望，告诉他要杀出这片天地，不要被任何人支配，那个人没有资格掌握别人的命运。 “楚墨！” 耳边一声几乎咆哮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醒过来的楚墨浑身颤抖着，把掐在阳枫瞿脖子上的双手收了回来，而在他周围，已经有几十人将他团团围住了，赫然是冰火神谷的众人以及联盟的众多宗门。 “楚墨，你醒过来了吗？” 看到楚墨的眼神清明了一些，阳枫瞿连忙问道，在他脖子上一个明显的痕迹留着，可见楚墨之前差点把他活活掐死。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个人，还有一滴血……” 楚墨还想说什么，阳枫瞿已经捂住了他的嘴，神色肃穆地低声说道：“这些记在自己心里就好了，不用说出来，你第一次喝下赤土血，我忘记叮嘱三谷主看住你了，这才差点让你失去了神智。” 围住楚墨的几十人脸色各异，看到楚墨确实恢复了意识，互相看了一眼，便又坐回了原处，刚才把楚墨围起来似乎不是要对付楚墨，而是把他挡住，不被其他人注意到。 楚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那股震撼感还留在他的心中，他看到的那一幕是赤血之疆的由来吗？这里之前本是一片生机无限的茂密森林，却因为一个人的血液衍变成了如今这种样子，那个人又是谁，为何对着天外如此愤怒。 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楚墨无法体会到那种心情了，似乎那种情绪已经彻底地从他心里消失了，楚墨却感到一股极致的失落，他很同情那个男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如此愤怒，还有那一只大手又是什么，为什么从天外而降，将其活活捏爆。 单屈志脸色复杂地看着楚墨患得患失的样子，低声说道：“赤血之疆的赤土里面含有血液，每个人第一次饮下这种血液都会看到一些异象，我年轻时慕名而来喝下赤土血后看到的是四百年前一个盛名一时的天才陨落的情景，当时我也是像你这样，满腔的愤怒和不甘，但之后我自己清醒过来了，像你这么严重的，我还没有听说过，你看到的东西最好不要告诉别人。” 楚墨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赤血之疆是被一个人的血液染红的，那个人到底是神还是人，怕也就是燮阳大陆传说的仙人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那能杀了仙人的大手主人岂不是更加可怕？ 他深知这件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应该关心的范围，但楚墨却愈发在意深埋赤血之疆地底之下那深埋的一滴血液，此时的他神识能在地下数千米范围内扫过，却根本看不到什么特殊的东西，更没有体会到那种愤怒的情绪了。 一旁的单凤漓轻轻碰了一下楚墨，他反应过来，单凤漓也是应该第一次喝下赤土血，那她看到的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念及于此，楚墨回头对着单凤漓低声问道：“你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我只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我一切都是谎言，不要相信别人，逃离这片天地，楚墨，那个声音和你是一模一样的，是怎么回事？” 看着单凤漓脸上困惑的表情，楚墨只感觉浑身一片冰凉，他看到有一滴赤红色的血液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单凤漓的眉心，渐渐地没了进去，而其本人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