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册封大典（上）
天子去了，悲伤归悲伤，可日子总要过的。李承乾怀念太极宫的一切，故而并没有搬去大明宫。在他看来此事颇为劳民伤财。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堂堂天子，随意一次的搬迁都是在增加百姓的负担。 再加之他对太极宫的感情极深，在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大明宫虽好，可到底少了一些熟悉的气息。起码在太极宫里，他还能寻到父母亲遗留的气息。 李承乾登基了，而杨晓然也理所当然的从东宫搬到了内宫，暂时住到了清宁宫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是长孙的寝宫，虽然是皇后寝宫，可出于尊敬，杨晓然还是打算等一切安定下来再换宫殿。 不过她的想法却是遭到了李承乾的反对。李承乾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在东宫住一起，以后也别腾挪了。索性天子寝宫的偏殿也非常好，拿来给皇后住正好。 其实他们都是要住甘露殿的，只是皇后也得有个接待命妇之所，所以就把甘露殿旁边的安仁殿腾挪了出来，以供皇后日后活动。 还未册封便已如此荣.宠.至极，可见新皇后在天子心中的地位。 不过这似乎也是在大家的预料之中，在东宫时，宜春宫基本只用来接待命妇，这对夫妻是无时无刻都在一起的。连老天子在的时候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何必去多事？ 皇后对大唐贡献这多，品性是有目共睹的，这又是天子家事，睁一眼闭一眼把。 承元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选在这一天册封似乎也暗示了天子某种心思。很快地，宫内便刮起一股风，已有宫婢私下称程家女为圣人了。 在宫内，这是只有天子才可用的称呼。而现在这种风向起，也意味着皇后与天子比肩，并称“二圣”。 杨晓然已回了娘家，她在家里穿上皇后的朝服，头戴凤冠，华丽的礼服上凤凰如活了一般。只是这礼服虽华丽可却也是沉重得很。 裴氏满含眼泪地拉着杨晓然的手，絮叨着，“小娘，你嫁人了，还嫁了天子，以后在宫里要谨言慎行，早日诞下皇儿，方可保全皇后之位……” “阿娘……” 杨晓然默然叹气。这种心理疾病自然是发作一次严重一次，裴氏虽然好了不少，可一旦遇见大事她就又开始泛糊涂了。 抓过裴氏的手，看着她头上越来越多的银丝，心中哀伤。 这样一算，自己如今也三十有二了。自己都人到中年了，父母怎能不老？ 见杨晓然要哭，程咬金忙道：“大喜的日子，可哭不得。” 说着脸上露出了骄傲，“吾儿贵为国母，身为乃父，甚微荣幸……” “父亲……” 程咬金咧嘴一笑，道：“去吧！从承天门走进去，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大唐的国母，程皇后了！” 杨晓然跪下，道：“儿能有今日，全赖父兄母亲呵护之功。父母养育恩德莫不敢忘……儿今日有幸被册为国母，定当谨记程氏家训，谨言慎行，必不使家族蒙羞……” 程咬金侧过头，用袖子偷偷擦了下眼角，平复了下心情道：“凭得说这般伤感作甚？又不是生离死别……当年你出嫁让老父亲伤心了一回，怎地今个儿被册封为皇后了还不说些让老头子高兴的事？擦擦，今个儿你是主角，天下臣民都看着，这妆容花了可不好……你们都死了？还不快扶大姑娘起来？册封的宝典都拿着，可莫耽误了吉时！” “是……” 杨晓然在宫婢们的搀扶下起身，慢慢地处了屋子，又回头看了父母兄长一眼，才又慢慢回身。卢国公外，礼部的官员早在等候。见杨晓然出来了，上前行礼，“太子妃，请上车架……” 册封大典还未进行，她至今还只能算太子妃。皇后一称还得等册封后。 杨晓然上了车架，号角乐器响起，胜业坊内堆满了看热闹的邻居。不过却都不是正主，大多是家里还没资格去观礼之人。不过住在胜业坊的非富即贵，就算现在没资格去，以后总有资格面见皇后得。今天程家女郎大喜的日子，想起皇后曾与自己是邻居，自然是要看一看的，脸上也觉得有光彩极了。 见杨晓然上了车架，立刻就欢呼了起来，“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晓然端坐在花车上，轻薄的绢纱让她可以看见外面的动向。见这些往日的邻居纷纷出来道贺，便挥手朝他们致意。如此一来，人群中的欢呼声更大了。 虽然看得不甚清楚，可花车内的人朝他们挥手却是瞧得清楚。当下如打了鸡血一般，纷纷欢呼了起来。 一路上，都站满了人，等出了胜业坊，便见许多普通百姓。他们发自真心地为这位早就名动天下的太子妃欢呼着，好似她成为国母已是众望所归之事。 杨晓然的手里捧着皇后的宝印以及册封的圣旨，端坐着，尽量让自己这会儿看起来端庄一些。 成国母了，有些事还真得注意些了。 很快便到了朱雀大街，这里越发热闹了起来，压抑太久，人们太需要一点事来热闹下了。天子的登基之礼，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看不到。可皇后却要从朱雀大街上走过，就算隔着绢纱，可到底还是能看见国母的身影的。 许多人都很激动。因为在大家看来，这个新任的国母就像一部人生励志大剧一般。 自幼被遗失，被大贤抱养却又因隋末混乱，几次都差点饿死。而后就在她十岁那年，事情发生了转机。不但回了卢国公府，一下成为勋贵之女，更是接二连三地从一介孤儿成为县主，再往后，人生就好似开了挂一般，一步登天，成为太子妃。这下，终于要成为大唐的国母了。 对于她的事迹人们熟得不能再熟了。她制盐，造农具，惩治崔家子，扳倒世家，揭露世家阴谋，为下层百姓打开晋升之道，更是带来神种，使得百姓无饥饿。先帝都说，没有程还珠就没有他老人家的贞观之治，这是何等高的评价？ 百姓也深以为然。现在看到当年在这大街上暴打纨绔子的小女孩终于一步步走上了人生巅.峰，心里的欢喜就不同提了。好似是他们要当皇后一般，手舞足蹈的，自发地欢呼起“千岁”来。 终于快到承天门了，宫中中门大开，离着十丈外就铺了红色地毯。杨晓然在宫婢们的搀扶下下了车，凤冠的珠帘摇曳，将她面容遮去，隐隐约约地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当然，皇后是什么身份？容貌岂能随意让人观看？ 所有人都弯着腰，礼乐响起，带来一阵肃穆之感。站在承天门上的李承乾望着她一步步走上，身姿挺拔，端庄雅致，多日不见笑容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笑意。 每走一步，就有人在边上撒花；每走一步，就有站立着的人跪下，这一刻，是属于她杨晓然的！ 她手捧着皇后金印与册书，一步步走得很稳健。 没有人知道，就这一步步走到皇后的位置她是多艰辛。无数个担心害怕的日子，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担忧着丈夫的命运的同时也在担忧着自己的未来。 今天，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惧怕任何人了！ 起码，她的丈夫不会再在史书上落下一个可耻的名声，能做到这点，她已觉上苍厚爱，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辅佐好丈夫，带好孩子，履行自己身为一国领袖之母的职责，把大唐打造成真正的日不落帝国。 野心在她心里蔓延！ 那不是对权势的渴望，而是对理想的追求！ 让后世子孙再无欺凌日，让华夏屹立民族之林！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再艰难，她都要走下去！ 无他！ 因为这命运已把她推向这位置！从今天起，她就是大唐的国母了！ 一个国母有这样的责任！ 她的脸上带着肃穆，日渐成熟的脸上早已没了年轻时的稚气。 她不会忘记对李世民的诺言，也不会忘记中国后面经历了什么！更不会忘记她从京城出发去辽东时的那股豪迈之情！ 人，若是真得一点追求都没了，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政治家啊！ 一个女政治家，必能改变妇女地位吧？！ 什么夫不祭妻？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连这些人尊崇的孔圣先师都把夫妻关系放在人伦第一，凭什么妻子去世了，做丈夫地不能祭拜？！ 这是对妇女赤.裸裸的歧视！ 她！ 程还珠！ 从今天起就要先改变这世道，这妇人的地位！ 想到这里，她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承天门，又看了看城上正对自己笑着的丈夫，勾唇，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这个门她走过很多次，可唯有今天是不同得！ 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穿过承天门，光线渐暗，当前方慢慢再度明亮，当她走过承天门，好似凤凰涅槃重生一般。 从此，太子妃之名去，皇后之名耀古今！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以后除了她的丈夫，再也不会有人称呼她的名字，甚至连她的小字都将成为专用，从此以后不得有人再叫还珠，再叫药香，避皇后名讳，这是她的丈夫给予她从古未有的荣耀！ 虽未像天子那般，直接连字都要避讳，可到底也是古往今来头一份，就凭这个，她也将成为千古皇后中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