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Satan
按江景玉那种没有下班时间的习惯，唐梨当然不相信他能真的马上下班。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估摸着他若迟到十分钟以上，她就真的上去拿人了。 只是当唐梨面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江景玉那张妖孽的脸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私人订制的合体西服，完美地勾勒出他黄金比例的身段。他双手插兜，歪着一边嘴角坏笑着，冲着惊讶的她眨了眨右眼。 唐梨亦勾唇轻笑。四下无人，下一秒，她飞身向他扑了过去。 不妨她的突然袭击，他倒退两步直撞上背后的电梯厢，电梯门再次缓缓合上，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红唇微启，献上一记热吻。 密闭的空间，近在耳边的急促呼吸，让人遐想无限。 想不到唐梨竟会在公司这般大胆，江景玉足足怔楞了几秒，才慢慢地伸出双手将她轻轻揽住，正待回应，唐梨已经撑着他的胸口站好。不等他开口，她又拽住了他的领带，迫使他俯首跟她对视。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娇蛮的狠意：“江景玉，我问你，顾茗茗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他抹了抹唇边沾上的唇蜜，低沉沙哑的声音极具诱惑：“你说呢？”他是商人，他会选择利用一切有用的资源，前提是，唐梨不介意。 唐梨把他的领带卷在手上把丨玩，“我们不能为了哗众取宠，让玩家忽略‘问鼎’游戏自身的吸引力，对不对？” 江景玉闻言挑了挑眉，她是如此聪明，理由都替他想好了。眼中全是笑意，“你说得没错。”他一手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一手使力将领带夺了回来，“我们不应该忘记内测的目的。” 内测的初衷，应该是玩家对游戏的本身的反馈。 “所以？” “所以明天顾茗茗不会再直播了。” “叮！”电梯停在16层，唐梨迅速地抽出手，稍稍退开一步，转身面向电梯门。江景玉慢条斯理地，解开他已经皱巴巴的领带，细细地折起来。 进来的是陌生人，唐梨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为何要这么心虚地偷偷摸摸。 江景玉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手，似要给她安心，“今天难得早下班，我带你去个地方。” 唐梨以为江景玉会带她去什么好玩的或者浪漫的地方，没想到他却带她来到了省医院门口。唐梨担忧道：“怎么了，你胃又不舒服了吗？” 江景玉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不是，来看个老朋友。”他把车停好，带着唐梨买了一束百合和果篮，往住院部走去。“记得Satan吗？” 唐梨细想一番，“记得，很厉害的一个人，你说过他是个天才。当年他找我下过好多次战书，我都不敢接。” 江景玉淡淡地望着远处，“五年前他女朋友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啊。”唐梨一声惊呼。 “她家里人支付不起高额的医疗费，准备放弃她。Satan不肯放弃，但他整日宅在家里，没有存款没有收入。”他们走在通往住院部的鹅卵石小路上，石头硌得脚底板生疼。 “那怎么办呢？” “Satan为了钱，接了单活，有人出巨款要他从国家的某个网站盗取机密。” 唐梨捂住了嘴。“字母军团”的宗旨就是创造国内网安事业以及爱国黑客文化，可Satan接的这个活，却完全是背道而驰，知法犯法。 国家单位里，编程的高手或许没有他们厉害，但安全一块，可谓坚不可摧，无人敢冒冒失失去触碰这逆鳞。 明明是一条死路，他还是选择走下去。可见当时他有多么绝望！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唐梨还是问：“他成功了吗？” “成功了，但是……国家网安人员很快就发现，并追踪到了他，报了警。” 唐梨心里惊讶连连，江景玉又说出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还有植物人女友要照顾，他弟弟Samael也是‘字母军团’里的高手，不满16周岁，主动自首，替他入了狱，前不久才出来。” 唐梨捂住了嘴，不知道该叹他可怜，还是可恨，江景玉又给她扔了个重磅炸弹：“‘字母军团’就是因为这件事解散的。” 他们没有见到Satan，高级病房房门一打开，入目是对着门口的粉色梦幻纱帘，随风摇曳，窗口挂着的贝壳风铃叮铃清响，在夏日里平添一份清爽惬意。 房内的家具皆是梦幻的粉色系列，显然不是医院原有的配备，55寸的电视里播放着搞笑的综艺节目，2米的大床上，Satan的女朋友王媛面无表情，睁着眼睛坐在一堆枕头中间，正对着电视的方向。 唐梨吓了一跳，她以为植物人就是浑身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安宁睡着的样子，却不曾想是这样子的。“她已经醒了吗？” 江景玉把果篮放下，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安抚，“没有，这几年一直这样，醒了能睁眼，睡着能闭眼，能吞咽，但全身不能动，也不能交流。” 但这岂不是更残忍吗？她就是一个真正的“活死人”啊！王媛脸色红润，并不显得苍白，眼神却如死水无波，整个人没有一点点的活力。 唐梨眼中泛起泪光，不知道Satan是怎么守着她五年走过来的，王媛又知道这些事情吗？ 江景玉找到一个花瓶插花，“医生说她大脑活跃度很高，苏醒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唐梨看了王媛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过去，“王媛，你好！我叫唐梨，是Satan的朋友。” 王媛完全没有反应，唐梨的小脸马上就垮了，一脸泄气的表情。 江景玉笑起来，“你也太心急了吧？要是她能有反应，估计就要清醒了。”他走过来，拉着唐梨站到她正前方：“王媛，这是我女朋友唐梨，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唐梨朝她挥挥手：“你好啊！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江景玉拉着她坐到病床边上，“就这样，跟她说说话。” 唐梨心里没谱，问他：“说什么好？” “你自由发挥，说你们女人感兴趣的话题。” 女人感兴趣的话题？不是逛街购物聊八卦，就是护肤美妆减减肥。 但是，唐梨并不了解王媛，不知道她感兴趣的是什么，她决定从王媛自身入手，“哎！王媛你躺了这么久，肯定五年来都没人帮你好好地去死皮去黑头吧，看你脸上这一层一层的皮糙的……啧啧，我觉得你得快醒来去一趟美容院了。” 江景玉瞬间无语，又听她继续特别诚恳地说：“还有你看你这发型，哎哟我去，谁给剪的？那刘海像狗啃的，丑死了，好在你照不到镜子。要我说啊，你适合弄个中分长卷，修饰一下脸型。” “你看你，”唐梨动上手了，捏了捏她的胳膊，“老是不运动，虚胖了吧？这rou松的！你赶紧起来，jiejie可以教你练瑜伽，我可是有瑜伽教师资格证的。” 江景玉有点听不下去了，这么消极地刺激病人真的好吗？“你还有证，真的？” 唐梨自豪地甩甩发，“那当然！以后就算你的公司不要我了，我也饿不死。” “江哥哥。”怯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只见一个身形极瘦的少年低着头缩着肩膀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饭盒，后面跟着一个护工打扮的中年女人。 “小念啊，”江景玉难得温声轻语，“你哥哥呢？” 少年答道：“唔……他又加班。” 这应该就是Satan的弟弟了。走近了，唐梨才看清他的脸，非常清秀，却有点病弱的样子。 江景玉向他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唐梨。” 唐梨笑着看他，“小念，你好！” “唐梨jiejie，你好！”小念的声音很小，眼睛藏在长长的额发后面，不与人对视。或许是多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心里微微疼着，‘字母军团’的Samael她没多少印象，但眼前的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模样，却吃了那么多的苦。 他慢慢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倒出保温饭盒里的米糊，然后才和护工一起，将王媛扶起来，垫好她身后的枕头，让她仰着头。 “jiejie，开饭了哦！”小念话落，护工才拿了米糊喂她，病房里香气四溢。 江景玉摸了摸小念的头问：“今天吃什么？”唐梨满脸黑线，敢情这家伙就喜欢摸别人发顶么？她还以为他只是对自己比较特别呢。 “鸡rou粥，用机器打烂了的。” 唐梨试着引他说话：“小念，你几岁了？” 小念的头几乎要低到胸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发音：“20。” 唐梨认真的看着他，“还读书吗？” “不……不喜欢。”他的肩膀又缩了缩，特别不自在。 能看出来小念并不想聊天，唐梨还想继续问，江景玉扯了扯她的手，“小念吃饭了吗？跟我们一起吧。” 小念终于抬了一下头，“不了，江哥哥，我要留下来陪jiejie。” 江景玉早料到他不会答应，拉了唐梨就走，“那行，我们走了。” 从病房出来，唐梨才想起问：“Satan哪来的钱？”住在高级病房，还请护工，想必费用很高。 “你就不许他找到一份好工作？” “那就好，”唐梨冲他灿然一笑，“这世界，只要肯吃苦，总会苦尽甘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