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你还在躲我
唐梨低眉顺眼地走进经理室，她准备好好道个歉，毕竟是她有错在先。今天她属于无故旷工，还是在新经理上班第一天，情况有点恶劣，但炒鱿鱼应该不至于，说几句好话，让他扣点工资，就差不多了。 只是老林怎么回事，说好升她的职呢？ 她正准备说什么，那个男人已经收了凶恶表情，客客气气对她说:“请坐，”，又不等她开口，直接说:“我也不多说废话，辞退你是客户那边的意思，可能你得罪了什么人，人家直接找的我们老板，我和老林也是爱莫能助。老林拉不下脸来，只好让我来做这个恶人，不过，你自己写辞呈就好，不算我们开除。” 毫无商量的余地，她只是被通知。 唐梨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下下地用指尖点着眼角的小痣，对于谁会害她，毫无头绪。打开电脑写辞呈，却烦躁得不行，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充电，开机，正准备打给老林问问，却在看到一条信息后，心沉到谷底。 “贱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你要是敢再动我们一根汗毛，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死得很难看！”——苏洁玲。 唐梨冷笑，这是叶良辰上身了？ 是了，她居然忘了，苏洁玲的父亲正是她们的客户——江山集团一个子公司的总经理，要想为女儿“讨个公道”，别人肯定卖他这个面子。如今想想，周子豪不要她而去找苏洁玲，不就是看中她这点背景吗？ 也不知道苏洁玲的胎保住没有？这辈子，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怂。想想还是不甘心，在辞职信上，用最大字体加粗加黑打上八个字加一个感叹号—— 老娘就是这么任性！ 辞职信发给老林，唐梨着手收拾自己的东西，老林的电话很快就来了，哭笑不得的声音:“你这个辞职报告是我见过最短最霸气的。” 她说:“老娘都这么悲惨了，还不兴让老娘任性一回？” 老林说:“你一个小姑娘，别跟我说什么老娘老娘的，怪别扭的。” 她反倒噗嗤一声笑了“你别叫我小姑娘，我年纪不小了，每次有人叫我小姑娘，我的心情都特别，”她顿了顿，“嗯，特别复杂……” 老林说:“你看着也就是个二十岁小姑娘的模样，有人这么叫你就应呗，不带心虚气短的。” 她又笑，好听话谁不爱听？ “你也别泄气，我在这行十几年了，给你介绍份好工作也不难，这不，早上联系不到你，我都给你联系到一份工资挺高的工作了，人家听我极力推荐，都答应要你了。” 唐梨眼前一亮，还是问，“真的？” “以你的实力，没问题，只是没有现在这么轻松就是了。” 老林介绍的工作，工资确实还不错，刚入职净收入就有一万一个月，只是介绍他她去的是那家公司的新成立的一个项目，忙起来可能会没日没夜。唐梨一时之间也犯了难，她快30了，她的婚姻已经一塌糊涂了，她不想把生活牺牲给工作，把一个人的人生也过得太过悲惨。 想及此，唐梨对老林说：“我再考虑考虑吧，你先别忙着应。” 失婚又失业，勉强还有个‘失丨身’，这三样放到哪个女人身上，都是致命的打击，但若要问哪个打击对唐梨最大，那么，非失业莫属。没钱才是致命伤。 唐梨离婚时只带走自己工资卡里两万块，虽然mama去年结了婚，跟叶叔叔在老家开了家小卖部，暂时不需要她养，但她每个月还是会给她打两千，不多。 她自己的房租加上水电杂七杂八一个月两千多，她每个月在外面吃饭、买护肤品化妆品、衣服鞋包才是大头，每个月八千多工资，基本月光。 从前没离婚还要负担房贷，她很俭省，离婚后她想着得对自己好一点，花钱才如此大手大脚。没想到，也只能潇洒这么一个月，就被小三整得这么惨，工作没了，大笔奖金也没了。 真不甘心啊！ 哦，她原本还想感谢情敌让她早日脱离火坑，真是脑子进水了。现在她也可以在网络世界做很多事情，来报复甚至伤害那两人，但她不会去做，她有她的底线。 人的不幸都是自作自受——这是唐梨在活了将近30年的岁月里，自己总结出来的。 所以顾影自怜，不但可怜，还很可耻。 唐梨不做可耻之人，她向来自诩洒脱，生活再不如意，也得乐观向上不是？ 唐梨也不急着找工作，失业后的几天，她跟田田在游戏里玩得不亦乐乎。本来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奈何荷包羞涩，有时候洒脱也需要资本的不是？ 她跟田田现在玩的，是一款被玩家戏称为大型婚恋网游的游戏，游戏背景是古风，人物画风却很玄幻，对于一个曾经APM（每分钟cao作数）达到200 的电竞高手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游戏，但胜在玩法休闲。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简单的东西，比如傻白甜小说。 比如她现在正在做的——抢红包。这游戏新人结婚，不收红包，反而给其他玩家撒喜糖，喜糖里包着金币，手快有手慢无。 唐梨跟着花轿走在人群里，正点到一颗喜糖，准备捡起来，屏幕一黑，荧光绿的大字刺痛了她的眼睛：“师父，你不用上班吗？” 我去！孽徒！为师的红包！ J却不管她什么红包，发了个聊天室链接给她，“过来。” 你叫我去我就去啊！虽然心里抗议，唐梨还是扛不住好奇，进了聊天室。 “孽徒！赔为师的红包55555~~~~~~” “什么红包……你在玩游戏。”他似乎把她的电脑查看了一遍。 “是啊是啊，55555~~~~~~刚刚那个红包50金币呢，被捡别人走了！”折合人民币5块钱呢！ “这种纯用RMB堆属性，没多少cao作性可言的游戏有什么可玩的？” “我乐意！”唐梨打完这三个字，却是愣了一愣，她设想过跟J重逢的场景的。应该是煽情的，两人或许会一脸沧桑，互道一声好久不见，然后缅怀一下过去什么的。 却不是像现在这样，似乎，没分开过。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怎么可能还是老样子？5年不见，他仍然年轻，她却老了，结过婚又离了，已经寻不到5年前那个热血女青年的痕迹。她这样狼狈，不想让他看到。 “有事启奏，无事退散！” “师父，你还在躲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5年前的她年轻气盛，花大把的时光消磨在研究网络技术，偶然从一个师兄那里听说了字母军团，这个刚成立不久但声名显赫的黑客组织，便找上门去，对J宣战，赌注便是谁输了谁拜师。 唐梨当时借助于师兄公司的一个还不错的服务器，经过几个小时拼尽全力的对抗，她成功赢得了战斗，收获了一个作为字母军团领袖的徒弟Jerome。 字母军团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英文字母作为代号，唐梨也跟着起了个英文名Lizzie，代号L。跟J一战成名后，组织里很多人都来找过她挑战，但她从来不接，第一是因为每个人都是高手，一场下来实在是太耗费精力了，第二是，她怕输。 其实在她打败J的第二天，她就被师兄训了个狗血淋头，他说J不能输，他会输给她，大约只是一时失误。所以若是她一时不留神输给别人，败的却是J的名声，她不该破坏他作为团队领袖的威望。 本着一种内疚的心理，唐梨在那半年里，对J有求必应，天天呆在一个聊天室里，一起研究网络技术、黑客技术，颇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军团里收徒、拜师的事情并不少见，一般的师父都会知道徒弟的现实身份，但唐梨尽管跟J有过无数技术的交流，却从来没过问他的现实，但还是从平时的交流中得知，他比自己小4岁。 后来J提出见面的时候，唐梨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欣然应允，但他又说，在一起吧。唐梨却吓到了——他比她小那么多，她对他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不信，你每天全部的空闲时间都跟我在一起，你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有的，唐梨心虚答他，他叫周子豪，昨天，昨天我才答应他的。 唐梨就是在那一天消失的。 她坐在电脑前，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聊下去，这个徒弟气场太强，让她总是不知道以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嚣张那套，在他面前根本不管用。 “唐梨。” 这两个字被J打出来的时候，唐梨心想，果然，他是知道她的。她装疯卖傻：“孽徒！竟敢直呼为师名讳！” “……” 能让他无语，唐梨挺有成就感的，“说吧，找为师何事？” “我还是5年前那句话，我们见面吧。” “不要！”直接拒绝。 “理由。” 理由其实很简单，她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他大概会笑她吧，说一些，谁让你5年前不选我选了个人渣，之类的话。这样的对话一点意思也没有，她可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的，不必由外人来横加指责。 “没必要。” “呵呵。”唐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或者呵呵两字其实是呵呵她一脸的意思？他有5分钟都没再说话，唐梨也盯着屏幕发呆。 许久，屏幕上亮起一句话：“我妈说得没错，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