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未等那人回答,东方不败便又继续,声音带着些沙哑,他说:“其实,也不过一刀的事儿,哦~也不是,当初虽是被那绝世武学迷了眼,但委实太紧张了些,手抖便……” 他说:“如今的我,是个恶心的阉人,所求,不过是这满身的武艺,而你,却总想着让我功力尽失,霍文清,你说,你是不是很该死?” 他说:“可是,我不愿你死,上一次见着你毒发,我便在想,疼,又如何,你因何不能自己忍过去,非得用些歪门邪道缩寿减阳?” 他说:“然,我又总是盼着你死,你死了,一切就都好了,你为何不现在就死呢?” 东方不败的手攀上了霍文清的脖子,很是轻柔的抚着,就像情人间最亲密的温存,他说:“你……怎么能这么早就死呢?” 那人是如何反应的? 狠狠地抱住了他,狠狠地吻住了他,狠狠地在他耳边重复,他说:“我不死!东方,我会永远陪着你,东方,我保证,霍文清绝不会比你早死一分一秒!东方……” 由此,他明白,那人终究是舍不得他,即使知道一切,依旧放不下他东方不败! 如此便好。 其实,他是很愿意相信那人的,相信那人会永远陪着他,会永远待他好,可惜,太多迹象放他眼前,让他连成功欺骗自己,都变得艰难无比。 那人待他……终是变了,自然,是循序渐进的,到最后,他几乎都要忘记,那人曾经是怎样的宠着他了,但没关系,只要那人还愿意留在他身边,也便够了。 大约是曾经得到的太多,失去的时候,感觉才会尤为明显。 那个总会在大清早出现在他门前的男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容貌甚好,身形窈窕的小丫鬟,规规矩矩端来洗漱的水,稍早去碰,会烫,若晚一点,便会凉,是了,哪是什么人都能奢侈得用内力替他暖水的。 那个总会悉心为他描眉替他梳妆的男子,也没有了,侍候的人要上前,他拒绝了,自己着手梳妆打扮好,后来,那人见了,微微皱眉,只说:“我家东方怎么看,都是美的。” 他侧首看看镜中的自己,勾唇轻讽,这副妆容,果真是“美”得很呢! 那个愿为他背君子远庖厨,束手做羹汤的男子,也没有了,以往花样繁多的饭食开始变得单调,种量减少,味道变差,后来,干脆由别的人准备着了。 一起用膳时,那人见他胃口不开,微微皱眉,只说:“我不会做药膳,东方,你体虚,须得好好补补,这药膳虽然味道差了些,但……” 他定定看那人关心眉眼,一块参片囫囵吞下,颔首应:“也还好,只是……” 那个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晚上还得再夜访一次小院的男子,也没有了,那人开始变得忙碌,待在他房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到访从一日一次,到三日两次,到三日一次…… 渐渐的,那人与他见面的时间越发少了,再不会闲坐着陪他下棋,不会铺一张宣纸为他作画,不会抱一把古琴替他抚弦…… 那个在他面前,总会不自觉地一直讲话,讲错话的男子,如今,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发呆,墨色眼眸里透着的……是迷茫? 那人静静望着他的时候,若他说话,那人会讶异地问:“什么?”,或者,是词不达意的回答,若他牵手,那人会很久才反应过来地用力抽回,然后,转身离开。 那人的心,不在这里,霍文清,你,终究是开始后悔了么? 其实,那人依旧是待他好的,拨来伺候的丫鬟,是小院里最机灵最漂亮的两个,梳妆台上摆放的,永远是舒兰坊最新出的最好的胭脂水粉。 每日的膳食,必然都是他最喜欢的菜色,备的食材珍贵而罕见,于他冰寒的体质甚好,还有四处搜罗的武功秘籍,话本儿小说,针织绣线,生怕他待在房间会无聊,真真是用着心的。 可……若那人一开始便只是这样待他,就好了,这样的用心,这样的好,寻常男子又有几人能做到,可惜,见识了更用心的,他终是无法满足于此。 但,他也只得满足于此。
他终是有着自己的骄傲,做不出女子那般撒娇求宠的姿态,那人收回的,他不会去求,那人不来,他亦不会去寻。 然……毕竟是小心翼翼捧出来的东西,如今遭了嫌弃,无可避免的,他觉得伤了,但杀了那人,他,舍不得,弃了那人,他,做不得,便是质问,他似乎也少了些底气。 原以为,是要与那人这样冷冷冰冰纠缠至死了,可惜,那人不见了,消失了,无声无息。 对于这种状况,其实东方不败早有预料,那人有意识地渐渐淡出他的视线,最终,全然消失,如此,心殇似乎都少了几许,该感谢那人的手段温柔么? 可惜,他东方不败不需要! 东方不败终究是不够相信霍文清,亦或是,不够自信,这些时日,他过得煎熬,思绪纷乱不堪,他不知道霍文清是如何想的,也不愿去揣测那人是如何想的,唯有梦境,会告诉他答案。 然,无一例外的是那人背诺,是他东方不败被抛弃,有的时候,梦中的霍文清脸会很狰狞,他不停质问:“东方,你为何不是一名女子?为何不能给我一个孩子?为何不在我还未泥足深陷时告诉我真相?你个恶心的阉人!” 真是可惜了,他从来都不是一名女子,无法孕育子嗣,至于真相?当初那人于己不过一个玩物,有什么资格让他道出真相,终究……是他的错么? 有的时候,那人望着他,面色悲戚,目光迷离,他说:“东方,我得走了……黄泉路,奈何桥,还是一个人行的好,那个待你好的霍文清走了,你要活着等他回来,那个待你不好的霍文清死了,你忘了他便好。” 那个身影倏尔湮灭成灰,随风化作虚无。终究……是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