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出皇宫时,天空露出了鱼白肚,二人此刻坐在约定好的茶寮中喝茶。 “这么长时间还不来,该不会出事了吧?”上邪咬唇沉思。 “先等等看,半个时辰以后人还没回来,属下就去皇宫寻找。”许久,闭目养神的臣工睁开美目回应。 就在上邪正准备举杯喝茶时,一大批士兵蜂拥而至将客栈团团围住,一个五大三粗的将领大摇大摆的进入客栈,街上的人们见到这样的情景却也见怪不怪了,可见这样的场景经常见到,所以也不足为奇。街边摆摊的小贩与行人看见此景,心中不免叹息:昏君无道啊! 看着客栈前的士兵,上邪蹙眉停杯,睨了一眼客栈的情境,见刚刚进去的士兵将领已带队返回,心中又是一沉。上邪与臣工等了近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街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几个人神色异常、眼神飘忽不定。 臣工早已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异常,低眉敛目,手指摩挲着杯口边沿。上邪对周围的变化并无察觉,见臣工垂首不语就没有与其说话,自己捧起茶杯浅酌,双眼机灵的望着四周。 “主上,我想我们应该等不了。”臣工嗓音低沉有力,凛冽的眼神注视着街上伪装埋伏的人群。 上邪一时没听清,欲开口询问之际,摆街摊的人拔出藏在桌子下的刀,从臣工身后急行冲了上来,臣工身形侧闪躲过砍在茶桌上的大刀,出手快如闪电给了那人一记手刀。届时,所有埋伏的人现身,上邪才缓过神就被一只大手揪走了,上邪接过臣工扔来的包袱,臣工抽出手中的剑左扫右轮,见势二人蜻蜓点水跃到屋檐上,埋伏的人不依不绕的在地上追捕。上邪与臣工被围追将至城门,两人飞身落地全身贴墙隐避,躲过了追捕的士兵。 “主上,为今之计只能是马上出城,恐怕是不能与紫汇合了。”臣工皱眉低语。 “我知道了,先回总教。”上邪知情况不容乐观,当机立断同意臣工的计划。 二人在街边摊上买了便衣和一些布料,乔装打扮成做衣料小买卖的商人,牵着一头骆驼在城门口排队等着官兵排查。 “你们这是出城干什么?”排查的官兵留着一脸络腮胡,嘴巴一张一翕胡须跟着颤抖,双眼狐疑的盯着两人。 “我们是中原人来这儿做点生意,顺便也买些布料回去贩卖,骆驼上驮的都是布料。不信,你看。”说罢,臣工掀起盖在布料上的遮布,露出一角。 “放行。”排查的官兵转溜着贼眼,最后示意放行。 二人牵着骆驼离开,直到离丘机国三里开外见不到官兵,才将骆驼上大部分的布匹都卸下。 夕阳西下,骆驼行走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中,炽热的火光烧透了半边天,将骑坐驼峰间二人的身影斜伸拉长,影子随着沙子起伏,大漠寂静空旷惟留一行骆驼蹄印与悠然的驼铃声。上邪安然坐于臣工怀中,眺望远方的地平线,听着悠扬驼铃声,俯首凝视怀中的娇人,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如扇的眼睫,再望了望了天边西沉夕阳,臣工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忽然就想这样一直的走下去。他对安逸的渴望与贪恋,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从未如此强烈,合眼浩然长舒,嘴角噙着笑。 就这样一匹骆驼,两个人,悠悠行走于大漠广阔的天地之间,再无其他。 夜幕缓缓降临,天空渐渐繁星罗布划开如墨的黑夜,上邪与臣工靠坐在骆驼旁分食胡饼,见天色不早,臣工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剩下的胡饼,起身解开了绑着布料的绳子,抽出绢帛用剑一分为二,披在上邪的身上,掀袍坐回上邪身边。 “沙漠夜晚寒凉,主上还是早点歇息吧。” “再分一块你也披上吧。”上邪双手扶着臂上的绢帛,眼神中隐含忧虑。 见上邪担忧的神情,臣工心中一怔,而后眼眸光彩流转,满含轻柔和善。随即轻言细语道:“主上不必为我担心,只这一晚无碍的。” 见他推托,上邪沉默。气氛静谧片刻,骤然起身拔起臣工的佩剑,抽出绢帛一斩截取。臣工见此情景,心中为之一动。 然而,上邪并未将分好的绢帛披于臣工身上,而是安然的坐在臣工身旁,将绢帛放置在一边。 “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地歇息吧。” “好。”臣工倚靠着骆驼阖目休憩。 大漠的夜是冷的,大漠的夜空却是明亮的。 浩瀚无穷的鸿蒙太空中,镶嵌着散布各处璀璨的繁星,星罗密布汇成一道天河划过夜空,大漠的夜这样的美丽,这样的被点亮了。 上邪拍掉手中胡饼的碎渣,拿起放在一旁的绢帛,朝臣工走去,蹲在他的身边,夜晚明亮的星光照亮他英俊的脸庞。虽说已相处几月,却从未认真仔细端详他的样貌,现在细细看来,斜飞的英挺剑眉,高拔直挺的鼻,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还有那如蝶翼的眼睫,的确是英气峻拔的美男,难怪柔衣那日在大殿吃味。乍然之间,周围寂静许多,唯有阵阵风声入耳,总觉得有目光注视着自己,臣工就睁开眼睛,美目微启对上了上邪那如黑夜星空般的眼眸,再而映入眼帘的便是上邪略显惊慌失措的神情。 上邪正欣赏的津津有味,不料臣工蓦然睁眼,上邪怔住稍许,回神后不自然的别过脸,抬手将绢帛递于臣工面前。想着自己盯着别人的脸,端详巡视那么久,心中既懊悔又羞怯,面颊不自透着淡淡绯红。 “主上手中的绢帛可是要给我?”看了一下绢帛,又将视线移到上邪如玉的侧脸,和一头垂顺的青丝,臣工眼神深邃闪着温柔的光芒。 “这儿夜里凉,盖着点儿,别着凉了。”话语间有些窘迫,人依旧没有回首。 “没关系,主上好生照顾着自己就好了,这情况属下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不碍事的。” 又推托!这绢帛我裁都给你裁好了,你就不能收下?上邪生气地努了努嘴。
“叫你盖着你就老实盖着!莫不成你我位置颠倒了!要我听你的不成!”说完扭过头,双手把绢帛盖在臣工身上,双臂环着臣工的颈,两个人脑袋相错,距离近的彼此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上邪只专心致志的替臣工掖好绢帛,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姿势颇为暧昧,倒是江湖经历老练的臣工有些心绪不宁。 自十一岁那年后,再无人为我披帛御寒。一番苦涩涌上心头,凝视上邪的眼神中悲伤波光明灭。虽是江湖历练多,此刻他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阖眼假寐。 “好了!休息吧!”上邪掖好绢帛。 没听到回应,抬头瞧见臣工已然入睡,看着睡着的臣工,上邪瞪大双眼使劲地眨了两下,低声喃喃道:“睡的还真快!”,然后坐在臣工身侧,盖着臣工给自己的绢帛安然入睡。 尽管上邪自诽细若蚊吟,但臣工还是听到了,想得出她生气时那可爱的样子,睁开的双眼满含笑意,心想着:性子还真是顽皮……。将上邪身上下滑的绢帛,拉至脖颈处,动作轻柔地掖好,随后一同进入了梦乡。 晦暗的内室里,几团火焰妖冶的乱舞,迸出零碎的火星,榻上的人闭目养神支颐小憩,榻下的人神情肃穆,跪拜于地略有疲态,心中惴惴不安。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榻上的人开口,并未睁眼。 “属下办事不力,请教主责罚。”榻下的人语气深重,眼神黯然。 “逃了?”榻上的人眉间微蹙,仍未睁眼。 “是,他二人乔装逃出丘机国,属下告知穆拉帝力出城抓捕,但他借口推托,并未派兵追捕,属下出城搜寻无果,只好先行回复。”榻下的人低眉敛目。 “哦?什么借口?”榻上的人抒展眉头,语所平缓却暗藏杀意。 “丘机国国主才逝世,国内朝局不稳,恐有内乱,不宜损耗兵力。”榻下的人将穆拉帝力的借口娓娓道来,只是追捕围杀两个人,竟用损耗兵力来推托。 “好一个不宜损耗兵力,既然他不想损耗兵力,那就让他永远不用担忧这种事好了。”安静的内室里充斥着他沙哑的嗓音,灰暗的双眼幽幽开启,目光中射出如鹰隼般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