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中飞翔的蛋
太师伯的病房里可没有凳子，所有摆设和家具都在书架上。白敏甚是怀疑，也许太师伯晚上是不住在这儿的，因为连一张床都没有的地方怎么能睡人呢。 但是她小看了这些书架的作用，只见太师伯在某个架子上轻轻一按，架子底部弹出两个台阶，完全可以当凳子用。 “坐吧坐吧。” “好吧。”白敏很不客气的选了一把凳子坐下。 这些暗藏机关的书架非但结实，用途还不小，她也不敢到处乱摸，要是误碰了某个机关弹出太师伯的睡床来，可就尴尬了。这还不算最惨，万一弹出来的是个马桶，呕…… 怪事不敢多想，叙旧的事情也是一晚上难以说完，反正说了这老头也记不住。白敏很快就挑明了话题，说出来由。 狗蛋大师一生研究玄学，越是怪事越感兴趣，他也坐在凳子上，起初不觉得跟鬼怪有关，不时的插句话，“小丫头，你说你那朋友失踪就失踪了，凭什么断定有鬼怪作祟呢？” 跟鬼怪有关的推论是谭少伦得出的，不过白敏了解过Jolina失踪前后发生的事，也认定是鬼神作祟，于是慢慢说道，“其实在Jolina失踪之前，她跟自己的助手通过一次电话，正是那通电话挂断以后，所有人都认定她失踪了。” 狗蛋大师掏了掏耳朵，“电话有什么特殊内容吗？” “要没什么特殊，何必劳烦您呢？”白敏露出巴结的一道笑，详细的说到，“那本身就是一通求救电话，Jolina声称有人在后面追她，她跑不掉，好像走进一座迷宫。在挂掉电话前，她很凄厉的喊道‘看到了，看到了’，然后电话就被掐断，助理再打回去，没人接。更奇怪的是，仅仅一分钟以后，电话却被一个路人捡起来。据说，那条路段当时挤满了工作人员，正在进行一场戏的拍摄。后来问过附近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见过Jolina。” 旁边的土御门龙狩点点头道，“在我们那儿，这就称为神隐。” “哦！”听到这里，太师伯终于有点传闻中狗蛋大师的样子，不再是玩玩闹闹的表情，“这么说，不是那个失踪的小姑娘主动挂的电话，她好像在路上一边打电话一边消失了。” 白敏接口道，“没错，而且通话时，还能从电话里听到钟响。但据我们后来查证，那附近并没有任何一台能够发出那种响声的钟。因为事情是发生在影视基地里，所以也找当时在场的剧组问过了，当时没有哪个剧组在拍会发出钟声的戏，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过钟声。据我推断，要么是她的助理在说谎，要么就是真的被鬼神虏去了。” “不该存在的钟声，怎么也走不完的迷宫，听起来像是有点灵异气息了。”狗蛋大师暗暗来了精神，可不出一息，脸色又萎靡下来，说到，“这么着，我的脑子反正已经坏掉，细枝末节可以不用听了。失踪那个姑娘的生辰八字和照片带来了吗？” 虽然不知道太师伯的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快，土御门龙狩不敢怠慢，紧接着道，“我都带了。周悦小姐的任何资料我都备份了一份放在包里。” 她刚要把行李箱打开，狗蛋大师却拦下她的手，骤然间食指大动的说，“先吃饭先吃饭，我的晚餐来了！” 白敏惊疑，“这都听得到吗？” 三人都不再出声，静等一辆小推车从图书馆一样的回廊尽头被推过来，那上面摆着食物和餐具。推车有三层，挡住后面的人脸，有些粗杂的话音从那儿传来，“101号病房狗蛋大师，你今天的晚饭到啦。” 白敏还以为能见到这家精神病院里的第一个工作人员，结果车推到眼前，却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从车上拿下晚饭。他脚下蹬着拖鞋，胡子拉渣，是个长得一脸猥琐的中年男人。 狗蛋大师不等晚餐全部放下就开始吃起来，土御门龙狩似乎受到了惊吓，悄声问到，“太师伯，你找精神病人给你送晚饭？” 狗蛋大师丝毫不做掩饰的撇撇嘴，“什么精神病人，有问题吗，我也是精神病。” “意思是不能更坏了是吗？”白敏小心的用手遮住嘴唇，嘟囔道，“看来这家医院里做饭的也是精神病了。师姐，我们赶快把事情问完走吧，千万别留我在这儿吃晚饭。” 土御门龙狩淡淡的笑道，“你刚刚不是还挺想吃的吗？” “百闻不如一见啊！”白敏点了点餐盘里的食物，“你看看，这能有胃口？” 顺着指尖看去，那叫一个惊世骇俗。蝎子、蜈蚣、蚂蚱、果壳，全是些不能在普通菜单里看到的东西，称之为食物都勉强。 土御门龙狩简直叹为观止，嘴唇微张，用手握住喉咙，小声道，“哇！确实重口。” “别光看着呀，都尝尝嘛！这虫子宴不错的。”狗蛋大师非常热情好客，还声称这些全是在附近林子里现抓的，美味又新鲜。 “师姐，”白敏退后三步，把土御门龙狩稍微往前推一把，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介绍道，“那白白的一条好像可以吃。” 土御门龙狩摒气凝神，淡定不了啦，叫到，“不要搞笑，那不是蚕吗？” 手推车旁边，送饭人员也充满好意的微笑道，“是呢，小姐要我帮您处理一下吗？这条蚕把外皮剥掉，剩下就是蛋白质了。”对于蛋白质三个字，他着重突出。 土御门龙狩坚持道，“我是吃素的！” “那太可惜了。”送饭人员皮笑rou不笑的站回原位。 几分钟后，狗蛋大师打了一个饱嗝，将餐盘一推，又把头发捋下来重新盖住眼睛鼻子，满意的道，“好了，只能吃这么多。最近有点消化不良，明天抓几只小蜜蜂吃吃。” “我会让人去安排。”那个送饭来的病人大大方方的将餐盘收走，待分内的工作完成，他又低下头来问，“狗蛋大师，有一件事要禀报。浴室里的肥皂快用光了，我的室友们最近都是三个人抢一块肥皂，您能帮忙解决一下吗。” 狗蛋大师费解的道，“怎么隔三差五就是肥皂用光，你们肥皂是拿来吃的吗？好啦，下次护工上班时我会叫他们多送点肥皂来。” “那就好。”送饭人员将餐车轮子上的刹车片松开，一边往外推一边非常有礼貌的回头进行告别，“你们慢聊。”虽然他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没吃饭都能吐出三桶泔水。 等人走远以后，白敏才抚了抚心脏，好奇的问，“太师伯，这家康复中心到底是谁在管？”目前疑似太师伯仍旧是病人兼院长的角色，可这也太不靠谱了。 狗蛋大师非常民主的道，“什么谁来管？没有人管着谁，大家都是合理安排，每天轮流分工。”还不忘吐槽说，“最差的就是护工，他们明明不住在这儿，可记性比我还差，肥皂的事情我上次就说了，可他们一块都没有采购。” 白敏看了看手边满满的一箱沐浴乳，暗道：其实护工是觉得有这些沐浴露就足够了吧？太师伯真的是不打算把这些东西分给他的病友用吗？ 正要提醒，师姐拉了拉她的衣袖，“也许用肥皂是这里的传统，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白敏瞬间明白到，那些滑来滑去的东西大概也是精神病院里这些老头的一项人生乐趣。不对！她又迅速联想起，在二楼是有女病房的。 啊呀，好像想着想着就不对味了。白敏马上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儿在旁边干笑，直到狗蛋大师从牙缝里剔出一条“蟑螂腿”。 “这都什么呀？” “蝗虫的脚吧。”土御门龙狩尽量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是的，想做蝗虫的脚就已经是好的方面了。 狗蛋大师完成饭后的刷牙漱口，领着二人来到最后一排书架。 这里灯光微弱，书架上放着厚厚一排书，分别是《飞越疯人院》，《疯癫与文明》，《二十四个比利》的中西英法文版。最后一本白敏看不出是哪国文字，只看到封面上画着一个骷髅，用一个等号连着下方的一颗蛋，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许更像个地球。 狗蛋大师发现了白敏注视的眼光，惬意的将这本书拿起来放到她手上，蹦蹦跳跳着道，“你有兴趣吗？这是我最近刚写的自传，只印了一本。” 白敏差点跪了，原来不是她不认识封套上的文字，而是那根本就是狗蛋大师亲自书写的手写体，简称狗爬式。当打开本书第一页，就能看清真正的标题是“给你一根骨头，就能撬动整个文明”。好吧，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翻开来看。 到了干正事的时间，狗蛋大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呆会儿我可以透过天眼看见你们这次要找的这个姑娘现在身处何方，在她周遭的环境也会全部展现。你们谁陪我来一起看看？” 此行的关键就是这里了，如果不能先将人找到，说什么都白费。白敏自告奋勇道，“我来吧，关山镇的地形，似乎我比较熟。” 土御门龙狩没有意见，狗蛋大师手抓白敏的肩膀，构筑精神连接的桥梁。两人的身子一哆嗦，烟雾中，神游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