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令人煎熬的距离
行军一日之后,未怜为雪月送来一辆宽大而素雅舒适的马车,马车前的车夫是未怜贴身侍卫的其中一人。 在马车之中已经备置好了各种精致的生活用品。衣裙斗篷,金银首饰,胭脂水粉,沐浴用的香粉,甚至还备有玉制的茶壶茶杯和中原香茶,和各色各样的糕点。雪月所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都已被备置齐全。 她发现在茶壶的下面整齐的叠放着一张羊皮信纸,雪月将那信纸展开,便见一幅淡雅的浅墨字画。 那是一条河水,缠绕飘浮在大漠的沙丘之间,那河水的一段形成一个半月的形状,天空之上一轮幽朦的半月,那月牙的影子映在那河水之中。 在那一幅用几笔勾画的水墨画下面,是一行简洁而优美的漠域文字。 “深秋冷月映入月河之时…我在思念你。盼你早日归都,我的小精灵。” “未怜…” 雪月将那字画握在手中,她的心头散开一片酸楚的时候,窗外有几个士兵互相议论的声音传入马车之中。 “快看,那是月河映月!三十年不见的奇观啊。” “我倒是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但是见过还是头一次!” “这是天佑拜凌!这是光明神阿格拉的奇迹!” 月河映月…! 雪月急忙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便见在暮色大漠之中,一条呈月牙形状的蓝色湖面映着一轮淡然弯月,那弯月的光芒柔和温软,好隔着一层白色的轻纱,悬挂在墨蓝色天空之上,朦胧如幻。 而且在那月河的旁边有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泉水,无一与那河水相融,却遍布独立在月河的附近,在那些泉水四周是金黄色的胡杨树,茂盛伸展的树枝映在月光之下絮絮发光。 雪月微微侧头感叹着,夜色胡杨映冷泉,这真是一幅神秘而美丽的秋季绿洲画卷。 “驻军月河东岸,休息两个时辰!” 此时,军中响起了一个副将下令的声音。 不久之后西军的士兵便到达乐月河的东岸停留休息,士兵们在燃起篝火之后,便纷纷站在那月河的岸边欣赏着月夜美景。 雪月听见那些士兵在议论着这月河本是干枯的,只有三十年一度河水才会盛满河床,在这个时候,月光才可能映在那深蓝色的水面之上。 雪月凝望着那一片美景,然后他想,未怜是怎么知道此日是三十年一度的月河映月之日?难道拜凌的宫中有一个精确的年历,可以预测的如此准确? 她凝望那一片美景片刻之后,军医哈克两来士兵而来为她搭起了一个营帐。 “公主殿下,请在这营帐之中休息吧。” 雪月向哈克提起樱唇一笑道谢之后,她刚要行入营帐的时候,却又转过身子,将哈克叫到了身边。 哈克一见雪月的神情诡异,便将两个士兵支开,等待着雪月的吩咐。 “哈克先生,我想问…王子殿下是不是有疾病在身?” 雪月低声问道。 哈克浅灰色的眼瞳微微一颤,然后问道:“公主殿下为何如此说?” 雪月犹豫了一下,便道:“我在西郡与王子殿下相遇,然后,他在夜晚身体变得异常寒冷...疼痛无比。他会不会有与国王殿下相同的痛症?” 哈克的双唇微张,然后他犹豫了一下,便道:“此事情饶恕哈克无法告知公主殿下。也请公主殿下不要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雪月的眉峰微皱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的,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那么,您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哈克便离开了。” 哈克向雪月恭敬一礼之后,便向自己的马车行去。 雪月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她叹了一口气,顺便将矮桌上未怜送来的糕点含在了口中。 一片清甜在口中溶化而开,她想起印在河水之中的月光,她认为,若未怜是天空中明亮的日月星辰,那么苏萨就是深不可测的暗夜孤冥。 苏萨这个男人不光是凶狠,而且还像一个谜。他的过去,现在,都好似一个谜。 “云丹公主。” 此时,营帐之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低深通透的声音雪月无需分辨,那是苏萨的声音。 “…怎么了...” 雪月轻声问道。 “替你的伤口换药。”苏萨淡淡的道。 雪月的肩膀稍稍一抖,然后摇了摇头。 “不…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雪月的话还未落,苏萨却将那营帐的帘子一掀,径直走了进来。 雪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退后了数步。 苏萨换上了一身深紫色的劲装,腰间围着一条墨色锦带,他的手中拿着一个药箱,这好像是军医哈克的药箱。他的黑色长发有些潮湿,他的身体也带着淡淡的水气,看来他刚刚沐浴过。 “坐下。” 苏萨指着营帐中铺着狐皮毯子的床榻命令道。 他那蓝色眸中的威慑力令人难以抗拒。 “不用了!你看,你看,已经都好了!” 雪月说着,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骤然肩膀上和手臂上的伤口让她的小脸扭曲了一下。 苏萨有些不耐烦地轻哼了一声,然后一把抓住了她未有受伤的手臂,将她按坐在了床榻之上。 “喂喂喂!!你这个暴力的男人!她可是拜凌国王的女人!是你哥哥的女人唉!” 此时,千寻的声音从雪月的手腕之上响了起来。 苏萨的眉角一抽,然后道:“住嘴!千雪月,你难道想让哈克帮你换药,然后看见你的伤疤么?” “唔…” 雪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忽然想起昨夜的肌肤相触,她的脸额已经发烫的不行。 “怎么?!雪月,你难道和他已经…那个了?!可他…可是他还” 喜欢男人! 千寻还未说完,雪月便很然对它说:“千寻,你再敢说,我就拿你的真身当夜壶用!或者把你这手镯沉入茶壶里浸泡!” “啊!?你这可恶的女人!你怎么会是我的主人!”千寻一声尖叫后,便不作声了。就在这个时候,雪月才发现苏萨的嘴角有些抽搐,幽蓝色的眸中也是一片不可思议。 对啊,高贵的王子殿下怎么会说出如此粗鲁的语言呢?!
可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此时雪月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不愧是市井的粗鲁女人。…竟然还敢冒充公主。” 苏萨摇了摇头,道:“脱衣服。” 雪月犹豫着,握紧了自己的衣襟。毕竟昨晚的状况比较特殊,如此的独处会让雪月的心中说不出来的发慌。 “哈。怎么?你是想留下更丑陋的疤痕么?还是想让伤口溃烂?”苏萨冷笑一声,打量着她通红的小脸道。 …好吧。 雪月咬了一下下唇,然后背对着苏萨,解开扣子,裸露出了自己的后背。其实雪月的伤口已经疼痛了一日,她也没有办法自己包扎。 苏萨换下了她伤口上的棉纱,然后又将涂好药膏的棉纱细心的包扎着。即便是他在雪月的身后,雪月也可以感觉得到他专注的表情,和他的心跳与呼吸。 二人之间这种触手可及的距离让雪月紧张极了,昨晚所发生的种种画面和他身体的感触让她想要赶快逃离这里,或者找些话题分散精力。 “我听说这个地方叫月河,那些士兵都说,在三十年只有一日月河的河水才会映入月影,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苏萨幽蓝色的眼瞳闪过一缕温柔,却又很快的消失了。他忍耐着不去意识到二人之间令人煎熬的距离,因为他不愿会做出背叛未怜的事情。 苏萨想起在幼时,奶娘为他讲的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 这是一个漠域的传说,关于两个骁勇善战的战士,和他们的月河女神的故事。 然而他为何要给这个少女讲述什么故事?他可没有此等闲情逸致。 “不知道。” 苏萨的声音毫无抑扬,他只是熟练的包扎着雪月的伤口。 营帐之外士兵们调侃聊天的声音屡屡传来,然而在这二人独处的空间之中还是可以听得到二人激烈如鼓的心跳声音。 不行,得说点什么。雪月心中一晃,道:“我能问你,你昨晚...身体不适的原因吗。” 雪月低下头,她的声音细如蚊虫。 “不能。” 苏萨冷声答道。 雪月再未说话,其实她明白,无论是问他什么,他的回答一定都是一个‘不‘字。 在那之后他们都未有说话,苏萨在替雪月包扎完毕之后即将行出了营帐之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的伤口明日才可以触水。” “好...谢谢你。”雪月应了一声, 然后苏萨的蓝色瞳中浮起了一抹凶煞之气:“往后,不许过问我的事情!也不许插手我的事情。一切,都与你毫无关系。不要为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雪月的肩膀一抖,她穿上衣裙,转过身子怒视着他,道:“那是当然了!你不要...不要自作多情!” 说着,她的眼泪不知怎么的,已经涌到了眼眶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