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老兵不死

    一群老特工，在常人的想象中会是什么样子？

    是像赤焰战场里布鲁斯威利斯那样老而弥坚、帅气十足？还是像经典007皮尔斯布鲁斯南那样风流倜傥、气质出众？又或者是像潜伏里的孙漂亮那样内敛深沉、不动声色？

    没有，都没有。一切的这些描述都特么是电影电视里的幻想。当猴爷见到这批老特工的时候，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人大部分已经人到中年，岁月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们有的已经谢顶，有的则挺着啤酒肚，甚至还有一些身上的工作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

    当这批人聚拢在早就预定好的宾馆里时，那根本就不像是什么特工紧急集合，更像是市里搞五一劳动表彰大会，有的人甚至让服务员都嫌弃的不行不行。

    这批来的，大部分都是在国内的，距离近也方便。他们中有的是批发超市的小老板、有的是工厂里流水线上三班倒的老师傅、有的是面包房的老板、有的是小作坊的东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同期的同学，但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再见。

    这里有不少女特工，但都已经到了阿姨的年纪了，所有这些人都像普通人一样，嫁了或娶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伴侣，生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恐怕就算他们的亲人过来恐怕也根本想不到，和他们相处十余年的最亲近的人居然会是这个世界里最强的人也是最深处的保护者。

    平均年龄四十五岁。

    最大的超过六十、最小的也有三十九。

    这么一群老特工，一群甘愿埋在最深处当普通人的至高王者聊天的内容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家长里短的琐事，还有小孩读书、相亲的难处。有些明显看上去生活就不是很顺利的人还会在聊起来时露出苦涩的笑容。

    这种情况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一群如此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如此平凡？

    这种事没有答案的，一个两个也许是自身意愿，但所有这些人都无怨无悔时，这就已经不能用意愿来形容了，唯一能够解释的大概就是信仰。这些人为了信仰而活着。

    听上去很崇高，事实其实比听上去更加崇高。

    这里所有人都是九级、九级以上。他们是塔城最后的根基，而为什么会选择他们，大概就是因为他们具有年轻人不具备的那种韧性和耐力吧。

    “老师……”

    幽在这群可以当爸爸mama的中老年人里找到了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老头，他正坐在沙发上叼着烟和人打扑克。

    他听到幽的叫声，微微抬起头，轻轻笑了笑：“长大了也漂亮了。”

    这句话很简单，但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女变态的泪腺，她站在这老头身边也不说话，就是在那吸鼻涕，样子极蠢。

    “那人是谁？”

    “幽灵的创始人，银龙老妈的……初恋。”毓卿小声说道：“德高望重啊，算起来今年六十多岁了。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地位跟你现在在塔城差不多，甚至还高一点。因为他是第一批特工。”

    “乖乖……”猴爷抹了把嘴：“那他现在干啥？”

    “在一家农具厂当技术监工，他的能力是粒子化。”

    猴爷摸着下巴，吧唧几下嘴，指着一个正在用前台打电话给家里的五十岁左右微胖的阿姨：“那个呢？”

    “她啊，我看看啊。”毓卿拿出手机对着她扫了一下，资料立刻呈现出来：“塔城最强医生，绰号天使。可以对某一个特殊目标进行时间回溯，也可以对某个部位进行回溯。现在在一家私人医院里当妇科医生。”

    “那个那个！”

    猴爷指着一个一看就不是正经老头的家伙，这人穿得花哨的一逼，拎着一瓶可乐靠在墙边上正在撩一个也快五十的阿姨，俩人笑颜如花。

    “银龙的授业恩师，日本第一人。据说他在巅峰期时，银龙连他的影子都追不上。现在……在台北开了一家烤rou店，招牌菜是洋葱鱿鱼卷。”

    “一看就不是好人。”

    “没错，这是他年轻时的照片。一看就不是好人。”

    猴爷接过手机，看着上头一张黑白照片，里头那个人真的是漂亮到没话说，样子有点像现在正当红的日本花样美男小栗旬和山田孝之的结合体。又帅又带着一股子邪气，看得猴爷像砸手机。

    “可不能砸，我刚换的。”毓卿夺过手机，轻轻咳嗽一声：“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猴爷摸着下巴，指着一个坐在椅子上抱着个孩子的中年女人：“那个带孩子来的是什么情况？”

    “那是她孙女，因为她老公、儿子和儿媳在一次车祸里死了，孙女又太小了，所以只能带着一起来了。”

    “卧槽？”

    “不然怎么办？她的能力是强行cao控，但是当时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她就那么看着家人全灭，你还不给她点特权？”

    猴爷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竖起大拇指，然后走到了门口开始抽烟。

    说真的，里头嘈杂的气氛，根本就不像什么特工集会，真的就像是劳模表彰大会。因为里头的人看上去太普通了，根本没有传说中所谓的气场和压力。

    可就是这些普通的人，只要翻开他们的绝密档案却能够发现，这帮人都是曾经独当一面的中流砥柱。这些人里有以一人之力平定了超能暴乱的镇压者、有在异世界阻挡了千军万马的豪杰、有在大气层以外击碎过小行星的超人、有把即将爆发的火山强行按灭的控制者。每个人的过去翻开都是一部雄浑壮丽的史诗，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会亚于那些小说主角。

    然而现在，他们的境遇看的让人心塞。

    “你在这默默沉重个什么鬼，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毓卿跟出来，和猴爷蹲在一起：“他们心甘情愿。”

    “挺不理解的，要让我不能装逼，不如让我去死。”

    猴爷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大多数时候有些让人无法接受，不过现在他更无法接受的就是这帮人是为了什么东西啊，根本不值得啊，为了个破组织把自己的能力、青春甚至亲人给搭进去。这跟他的世界观冲突了，不可饶恕。如果是他，如果他的亲人眼看被车撞了，他就是引发一场大地震都得把那车给踹开，没别的理由，这就是应该的，至于暴露不暴露，暴露又怎样？不暴露又能怎样？不还是在工厂里当女工么、不还是在饭店里当大厨么？为了什么？

    所以说，这种违反个人权利的行为，猴爷坚决抵制，他当时就打定主意了，如果有谁敢对他做出这种要求，他第一个任务就是把塔城给掀了，屁话没有，直接掀了。

    “这就是塔城厉害的地方了，他们不会对你做出这种要求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个进攻者好了，那帮人精比咱聪明多了。”

    毓卿似乎有看透人心的能力，猴爷只是抽着烟眉头紧锁，他就已经知道猴爷在想什么并且还能做出打消顾虑的解答，这个秘书相当溜，没谁了。

    当然，这也是他首要的任务，比其他任务都要重要。维持猴爷这个打炸弹的稳定就是他的工作核心，没别的……他除了要当助手、当秘书、当脑残粉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当心理医生，随时监控猴爷的心理状况，一旦发现他出现情绪不稳的情况，需要在最短的时间解决……

    这个任务挺累的，但幸好……猴爷还算是能听进去人话的，虽然个性古怪，但不钻牛角尖。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这条狗腿子当的好啊。”

    “你这么说我可就让我伤心了啊。”毓卿笑着坐在了台阶上：“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脑残粉。”

    “那你倒是粉转黑个我看看。”

    下午陆陆续续一直有人前来报道，其中最让猴爷觉得神奇的就是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真的是没有一丁点能力，但仍然是九级大高玩。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在大兴安岭当护林员的大爷居然是个传奇弓箭手……

    什么叫传奇弓箭手啊，就是他虽然没有任何超能力，但只要有弓有箭，他的预判、他的准确度、他对时机的把握都绝对超越那些有超能力的人，杀伤力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超能勇士来着。

    现在他虽然老了，穿着打扮也土，但猴爷却发现他的眼睛真的和别人不一样，那种不管在看神都对焦的感觉让猴爷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是被一把手枪给瞄着，下一刻就要被爆头。

    这大爷独自一人在大山深处已经六年了，语言能力都退化了，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愈发明亮。而且猴爷还发现一件事情，就是当这个大爷入场之后，其他人似乎都在可以躲他，仿佛跟他没有任何交集似的。但猴爷知道，这里所有人其实都是互相认识的，不但如此，其中许多人不光是同窗，甚至还在一起完成过任务。

    大概是杀手的气息让人不舒服吧，猴爷是这么想的，毕竟能让他都感觉不舒服的人实在是不多啊。

    “国内的到齐了，明天差不多就能全。”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