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缘尽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往手腕上摸了摸,竟是一滴血也没有。 “小姐!您终于醒了!” 铃兰的声音! 她惊愕的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 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顾铃兰的让她别下床的劝阻,在桃语苑内张望了一番,忽的,她看见了院里的小槐树。 这是她在认识慕容烨的那年种下的! 自尽前,这棵槐树已是和屋顶相齐的高度,怎么一睁眼竟成了半人之高? 秦巧然拉住铃兰的袖子—— “铃兰,现下是什么日子?”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回小姐的话,今日是嘉旺五年,六月十四。小姐您……”铃兰有些害怕地看着秦巧然失常的模样。 秦巧然深深闭了闭眼。 怕是天意吧。 自尽不成,竟让她回到和慕容烨成亲的前一日。 这一世,她与他,注定恩断义绝。 她朝铃兰招招手,待铃兰过来后,附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铃兰惊恐地跪在了地上,拼命摇着头说:“此事万万不可啊!还请小姐三思!” 三思?前世那九年,她思量了千百次,有多少个日夜都阖不上双眼,却终是想不明白的。 “铃兰,你若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如若不然,便是陷我于不义。” 她的声音冰冷到让人害怕。 铃兰虽是不解,但秦巧然毕竟这样说了,她也不能再推辞,只得点头答应了。 “替我更衣,我要去父亲那里。”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铃兰。 “小姐,方才您在园中赏花忽然晕过去了,现下您刚醒,还是别去吹风了。”铃兰皱着秀眉关切地道。 “我自是有我的理由,你也别多问了。把衣裳拿来吧。”她的声音里透着决绝。 …… 从秦望的书房出来以后,秦巧然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 和前一世一样的大张旗鼓,花轿里的人仍是一身红衣。 轿子停了下来,没有人来踢轿门。 所有的一切都在重演。 一个时辰后,那些宾客已是议论纷纷,秦皎然、秦嫣然、秦倩然也面带嘲色地看着这一幕。 轿帘从里面被掀开了。 从里面走出的人儿掀开了自己的盖头。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似是疑惑自己的夫君身在何处。 这是谁?! 围观的人不觉瞪大了眼睛,今日不是秦府三小姐的大婚吗?那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有是谁? 忽的,有人指着远方叫道:“秦家三小姐来了!” 秦巧然着一身粉蓝水仙窄袖裙,翩然而至,带着一个豆蔻少女不应有的成熟与稳重。 “怎么大家都聚在这儿了?可是我义妹巧儿的婚事有何不妥?” 清清亮亮的嗓音响了起来。 “义妹?”之前从未听过秦丞相有什么义女,宾客不免心下生疑。 “是了,巧儿自幼便是跟着我在府里长大的,现在她也是如花似玉的年华,我便想给她寻个好夫家嫁出去。”秦巧然不慌不乱的解释着。 “为何之前我们收到的请帖上写的是三小姐的名字?”仍有宾客在发问 “哦?竟有此事?怕是下人疏忽了。巧儿和巧然名字相像,必是父亲吩咐时下人没听清楚。才有了今日的闹剧,还请各位亲朋好友莫要怪罪我丞相府无心之失。”字字笃定,让人不容置疑。 宾客虽是奇怪怎么丞相府里的人会犯如此过失,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丞相府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下这婚怕是也结不成了,枉费了各位白跑一趟,巧然代表丞相府向大家致歉。” 宾客们客套地表示无妨后,就纷纷散去。 秦巧然嘴角勾起轻巧的笑。 …… 一个时辰后,丞相府。 “巧然,这究竟怎么回事?”秦望心下着实不解,怎么花轿里的人竟成了认也不认识的女子? 秦巧然站起身,直直地跪在了秦望膝前. “这一次是女儿大意了,看走了眼。我知晓慕容烨今日定不会出现,为不使丞相府颜面尽失,女儿才选择了将罪责怪在了下人头上。女儿遇人不淑,被迷惑了心智,才让丞相府今日失了体面,还请父亲怪罪。 为何秦巧然预料到了慕容烨今日逃会婚,秦望无从知晓。但这个女儿自己向来喜欢,今日之事只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闹剧,即是已经解决,也没有必要再去追究了。
秦望叹了口气,亲手将秦巧然扶了起来。 “你知错便好。父亲早告诉过你慕容烨不能托付终身,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女儿明白了。“秦巧然诚恳地点点头。 “你们也都听着,这件事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要记住我们丞相府由始至终要嫁的就是巧然的义妹,只是下人一时疏忽听错了吩咐!” “是,女儿谨记。”秦皎然、秦倩然、秦嫣然、秦雅然应声到。毕竟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拿丞相府的名声去开玩笑。 万幸,这件事她处理得还算可以,秦望不至于太生气。 从秦望的书房走了出来,便看见了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果然是个轮回,连这下雨的情境都未曾变过。 秦巧然笑了笑,随手折下一朵雨中开得艳红的海棠,那样鲜亮的颜色,和她前世自尽时的血色一样。 春雨仍存确是天意造化,奈何此生她心有旧疤。 她将海棠丢在了泥土上,跟在身后的铃兰喃喃道: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我哪有什么事可烦的,我的心情好着呢。”秦巧然娇俏地笑道。 “那小姐何故折腾这海棠?铃兰瞧着这花似乎才刚开呢。”铃兰声音中带着nongnong的惋惜。 是啊,当年,她也是朵刚开的海棠,正是芳华美煞,鲜艳灿烂的年纪,却终是一番蹉跎。 “化作春泥更护花。今日这雨怕是要下大,它也留不住了。与其被那雨淋着一点点屈从,不如我给它个痛快贞烈的死法。来年定是它更好的轮回。” 是这朵海棠,也是她自己。 铃兰自是听不懂这些的,难怪身后一片静谧,只有头顶上雨打在伞上的声音。秦巧然不再去看泥土里的那抹鲜红,淡淡地说:“罢了,只是朵花而已。你也不必多想,今日之事你安排的不错,那个女子给她些银两,打发出京城去。” 秦巧然口中女子便是今日坐在花轿里的那个少女。义妹的名头不过是随口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