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巧相遇
次日,赶在天亮前便启程,刚露白时恰好抵达。经细细打听,才知母亲已于几月前搬离此地,且不曾再有音讯,旧时的老屋如今换上新颜,主人家是位年迈的孤身老人。他说原住这里的女人日子常常拮据到过不下去,却都扛过来了。眼见转好了,竟又选择离开。我们听着,既心酸又疑惑。 来时的路,人迹稀少,客栈亦是。茫茫人海,恰如捞针。“这下难办了,线索全断了。”二哥活像暴雨后蜷缩的花瓣,整个人蔫谢下来,眸子也湿漉漉的,靠在一棵落满鸟屎的树下,好像随时要灰飞烟灭。我瞧向四周,想知道当地的人们会有怎样的面孔。倏忽间,竟有合香从窗口飘来,如同荒漠里的月牙泉,顿生希望。 正当思绪纷扰时,重门轻开启,是那五色彩衣,领口处缀几颗珠玉,没错,是她,莞尔笑靥的脸略显倦容。我久久端详,确信这胜似梦境。“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二哥也认出面前的老相识,“罪过罪过,我竟险些看走眼,以为错认了从天而将的西meimei。”他打趣说,又是作揖,又故作悔恨。“西meimei?”疑问道。“可不是,西施meimei,我的心头rou嘞,赛过那哭哭啼啼的林meimei不知多少倍。”经其三言两语,气氛便绕过拘谨,变得轻松起来。“还是老样子,总拿我寻开心。”她羞红了脸。“我说四弟,怎么还像根木头。满腔肺腑,此刻倒无语了,还真让人着急。”我被推到跟前,娇美的笑颜依旧使我快乐,好似曾收回的欢愉终于在此获得救赎。 把忘记挂在嘴边,将想念留存心底,是极沉痛的爱。如波光下抛掷石子,等它惊起泛开光圈的涟漪,縠纹闪烁,便见其沉落,水面清和。然而平静的仅在表面,它想依赖涌动的水流来呼吸,哪怕是苟延残喘,至少要活着。 “你还好吗?”这话未免牵强。“明知故问,”顿了顿又道:“你呢?该是很如意吧。”同样是句没头脑的话。“我?”我冷笑说:“如意?你在故意嘲讽我吧。告诉你,我不好。原因你很清楚,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我一直在找你,走遍每处有过回忆的地方找你,就像个疯子。而你,还会觉得我很如意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既然要走,那便走个干净。”我又气又喜,完全失了心智。“四弟,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何苦这么折磨自己。”二哥想要阻止我的意图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吼粉碎,“让他说,是我欠他的。佟骥,你恨我吗?”她灼灼的目光在燃烧,我开不了口。“你不恨我,对吗?真的对不起。”她扑向我怀里,我拥着她,泪湿了衣襟。或许无论分割多久,只要爱还在,拥抱的感觉总也如初。 见状,二哥展开了笑颜,忙道:“你们真是麻烦,我说好弟妹,你可还有姊妹?给哥哥介绍个把的,我和四弟也好彼此照应。等进了家门,你好歹要唤我声好二哥,总不忍心见我孤老无依吧。”说来也巧,我竟是哥哥们中最先收获爱情的幸运儿。
经这么一逗,她顿时双颊红晕,略带羞涩,“二哥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何肯让你去照顾旁人。还记得咱们初遇时吗?那时候你就这般随性,贯会讨我mama欢心,还有三哥,”想了下,接道:“怎不见大哥、三哥?”我粗略将此番经过告之,她听后心急如焚,眉头紧锁。“别担心,总会想出办法。”二哥反倒安慰。“mama呢?好些日子没见,不知还认不认得,在屋里吧。”我隔着窗子张望开,却未见人影,除了几个搁在墙角的包。“没在家吗?那我们等等。”她摇摇头,我看出事有蹊跷,忙追问,这才知几日前曾声称要出远门,去亲戚家,且几天就回。“我拦了又拦,想陪她同去。结果趁我抓药的功夫,留下张字条就走了,至今杳无音讯,心里真急。”我想起自己的母亲也尚未有踪,便觉得同命相连。哪怕生活再凄苦,能有个温暖的家便不算苦。更可况是母女俩相依为命,再苦的日子也有甜,总好过独自安生。替她抹去泪,“别急,先随我回家,总会有办法。”记得我们初见时,她也曾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