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多少儿女情应断
“什么，钱姨被人杀了？”乐福客栈内，秋落清晨起床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是啊！今天早上开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尸体，哎呦，真是瘆人的慌。”张姐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脯，惊魂未定地道。 “快，跟我走！”秋落急忙对张姐说道，后者拔腿便跟在了秋落后面，一路小跑至钱妇人的房间。 随着二人慌慌张张地跑到钱姨的房间，却发现房间内早已站满了人。 “一剑封喉！” 凌影看了看尸体，缓缓起身，回过头来朝着秋落遗憾地摇头道。 “娘！” 叶韵此时早已泣不成声，趴在莫夜的胸口哭泣不止。 “来人，给我查清楚，这到底是谁干的！”莫夜怒气冲冲地朝着手下喝道，并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秋落走近了钱妇人的尸体，望着那咽喉处的剑痕，蹙眉疑惑道：“下手者在剑术上的造诣极高，而钱姨也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到底是谁杀了她？” “哼，我看是那慕御史，害怕钱姨告御状揭发他与御亲王的勾结，所以才杀了娘！”莫夜在一旁怒气冲冲地道。 “不可能是柳冰！”秋落一听是柳冰，想都不想立刻反驳道。 “是啊，怎么可能是慕御史呢，他可是个大清官啊！”张姐也在一旁附和地说道。 “娘！” 叶韵哭泣的声音越大了，莫夜拍着她的背，冷声道：“就算慕柳冰仁慈，可那御亲王呢？他既然能做出让人顶替他儿子的事情，还有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做不出来！” 闻言，秋落也是缓缓点头，这种解释最为合理。御亲王怕钱姨不服，为了避免钱姨告御状使事态严重化，所以派出杀手击杀于她！ 莫夜朝着凌影递了一个眼色，旋即后者可是轻声咳嗽两声：“咳咳，我……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这就去杀了他！”听到师兄也这么说，秋落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提起佩剑便要去杀了御亲王。 “师妹！” 凌影急忙阻止住了秋落，拉着她的手道：“御亲王府守备森严，你怎么进去！” “杀进去！” “杀进去？” 听着师妹幼稚的话语，凌影无奈地叹道：“御亲王府必然机关重重，高手如云，即便师兄都不敢保证能毫发无损地出入其中，你用什么杀进去？” “我……” 一时间，秋落竟然说不出了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兄的质问。 “传我的命令，自即日起停止与御亲王府的一切买卖，敢有违令者，赶出莫府！” “可是公子，御亲王府还有我们上十亿的……” “上十亿算什么！”莫夜冷叱道：“难道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莫夜……” 叶韵止住了哭泣，抬头望着丈夫：“我们斗不过御亲王，这件事情就算了吧，我不想为难你。” “韵儿，可是……” “没有可是，我嫁给了你，现在母亲去了，我就更只有你了。”叶韵紧紧地抱着丈夫，那是她此生唯一的依靠，唯一的。 …… 御史府 “柳冰，我怎么看到外面多了些侍卫？”清晨，上官若倩发现门外多了许多全副武装的侍卫，便慌慌忙忙地走进了书房，朝着慕柳冰关切地问道。 后者从容地整理了下桌子上的书卷奏章，端了端朝帽道：“如今和太宰一党的斗争以至最后阶段，你父亲怕我遭到暗算，所以才派了一些护卫。” 闻言，上官若倩皱着黛眉，忧心忡忡地道：“这么危险，要么我们不要再斗了吧？我们现在就走，对，我们现在就走！” “呵呵，傻姑娘，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放心，不会有事的。”慕柳冰笑着轻轻地在妻子额头上吻了一口，笑眯眯地道：“倒是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不然拿你是问。” “知道了。”听着丈夫调笑的话语，上官若倩俏脸微红，嗔笑着答道。 “那我便走了。”慕柳冰笑了笑。 “等一等！”上官若倩不知为何喊了一声，前者驻足，转过身来，却不想被妻子一把抱住。 “柳冰，你要好好的回来。” “傻瓜，我当然不可能再回来了。”慕柳冰环顾了一下书房，叹了一口气道。 “你胡说些什么？”上官若倩心中一惊：“难道、难道你……你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我和你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有属于我们的孩子。”慕柳冰帮助妻子理了理秀发：“若倩，去收拾收拾，今天未时一刻，帝都东门外。怎么……这些杏儿没跟你说吗？” 闻言，上官若倩一怔，甚至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发问。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么？终于等到丈夫可以为了自己舍弃天下百姓的夙愿，舍弃一切的只与她在一起，柴米油盐，不管天崩地裂。 “柳冰……” 慕柳冰低头深情地看着妻子，用手指托起她娇嫩的下巴，深情地吻了上去。感受着有力的吮吸，上官若倩闭上了眼睛，两行银泪缓缓流出。 “让我再帮你整理一次朝服吧？”上官若倩拭去了眼泪，笑着给丈夫理了理朝服：“不然以后不做官了，我还就真理不了了。” “若倩……” 慕柳冰感受着妻子的爱意，喃喃出声道：“这两年……对不起。” 闻言，上官若倩的双手一滞，旋即带着泪花的眼睛又是一行清泪。 “好了，都老夫老妻了，还第一次听你说这么煽情的话。”上官若倩佯作嗔怒。 慕柳冰笑着走了过来：“那就再让老夫亲一下。”说着，他便要对着上官若倩的嘴唇吻去。 “不要！” 上官若倩一把推开了丈夫，白了慕柳冰一眼，道：“没个正经，赶快去上朝吧。” 闻言，慕柳冰哈哈笑了起来，色眯眯地盯着妻子道：“等今天过后，我们就会去一个没人的地方，那时候看你还敢不敢不让我亲！”说罢，慕柳冰放声大笑，转身离去。 望着丈夫的背影，上官若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却是一阵幸福的呜咽声。 丈夫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也没有这样与她调过情，可是这些不都是她每日每夜所想的吗？上官若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丈夫的吻，只是这一天，她等的太久太久了，她甚至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了。 但是，上天还是眷恋她的。 “柳冰……我等你，哪怕千年万载。” 凝视着那早已消失的背影，上官若倩感受着身上仿佛残余着的丈夫的余温，那张英俊的笑脸浮现在她的面前。这个书房，是慕柳冰工作的地方，也见证了他们感情的变迁。 而今日，他们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 帝都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然而百官聚集的城西区前往央岚宫的道路上倒是极为冷清。 御史府的轿子缓慢而平稳地行走在这条宽阔的道路上，周围的三十余名侍卫也是极为警惕，他们是御亲王直接派来的侍卫，全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什么人！” 突然，一名侍卫大喝一声：“大人，您先别出来。”随着轿子轻轻落下，轿外响起了一阵慌乱声。 “上！” 听着那偶尔响起的金属碰击声，慕柳冰心里一惊，清晨御亲王给他配了护卫，才隔了一个多时辰不到便有人来杀他了？ 心中一阵打鼓，然而轿子外的凄惨的声音却此起彼伏，片刻不到的时间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刺客……刺客被杀了吗？”轿子里的慕柳冰额头上渗出一丝冷汗来，颤颤巍巍地问道。 寂静，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强行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颤抖着的手掀开轿帘，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正在抵着自己的眉心处，四周躺满了尚且散发着温度的尸体。年轻的御史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然而看到刺客面孔的时候，他整个的心仿佛都在那一刻僵硬了，犹如一柄长剑冲着自己的心脏处狠狠刺来。 “是你要杀我？” “呵呵，往日只有轿夫和奴仆随从的慕御史，今天竟然有这么多侍卫，怕是做贼心虚吧？”不知朝堂将要发生大事的秋落冷冷地看着他，面前这个昔日的情郎。此刻秋落的心，只有那个惨死的钱妇人，指向慕柳冰的长剑不偏不倚。 “落儿，这件事情我很难跟你解释。”慕柳冰环顾了四周的尸体，淡淡地皱着眉头道。 “又是国家机密，事关百姓么？”秋落嘲讽地冷笑着问道。 “嗯。”慕柳冰点了点头。 “我看你是因为钱妇人的事情，分明是做贼心虚，所以才添了护卫！”秋落眼泪缓缓流下，咬着嘴唇问道：“我问你，钱妇人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钱妇人？”慕柳冰一怔，旋即立刻想到了自己经手的少女被侮辱的案子，那正是钱妇人的女儿，难道……秋落也认识钱妇人？ “你竟然认识钱妇人？” “怎么，你是不是没有料到？是不是没有料到偌大的西岚帝国，竟然有人会拆穿你慕柳冰这令人作呕的面貌！”秋落指着慕柳冰忿忿地道。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人正在用剑指着自己，慕柳冰突然心中一阵烦躁，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哈哈哈！枉我秋落不分日夜做‘夜守’保护了你，没想到你慕柳冰竟是这样的小人！你根本不配称作帝国最后一道光，你这个蒙蔽百姓的小人！” 秋落的长剑在颤抖，那一刻，她的心也在颤抖。 “落儿！” “住口，我要杀了你！”秋落长剑平举，一道剑气从掌间喷薄而出，然而抵达慕柳冰眉心时却戛然而止。 “不要杀我！” 他竟然求饶了？他竟然求饶了？西岚帝国的最后一道光竟然畏惧死亡，在刺客面前求饶了！ 慕柳冰的求饶让秋落难以接受，两行银泪从秋落的眼角流出，在她清白的脸蛋上映成了晶莹的锦带。 “我求你不要杀我！”慕柳冰突然跪了下来，这一天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要扳倒李太宰，更重要的是他要当父亲了！ “求求你！我承认，钱妇人的事情我也很内疚，是我动了私心。我……” “够了！” 秋落咬着嘴唇，她再也抑制不住了，只见她长剑在颈，“唰”地一声割下一缕青丝。 “慕柳冰，是我秋落这辈子瞎了眼！”秋落一手持剑，一手抓着那缕青丝：“从今日起，我秋落与你慕柳冰再无瓜葛！以前的秋落，已经死了！” “落儿！” 随着那缕青丝扔到慕柳冰的脸上，仿佛整个天空都在此刻变得昏暗，慕柳冰傻傻地望着那缕正在被风吹散的秀发，突然像发狂一样跪在地上去一根一根地捡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