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雪踪惨事

    “那年轻人信她说的话吗？”顾宛羽有些担心，她心里其实已经猜出了答案。

    “那年轻人一心想要找到传说中的宝藏，自然不信她的话，只是他狡诈谨慎并未表现出半分不满，对她比以往更加体贴、温柔，甚至允诺过段日子带她回京城完婚。正当那女子满怀期待的做嫁衣时，一个月后的一天，年轻人带着女子绘制的雪域地图消失了。起初，女子以为那年轻人是被他们的皇上抓走了，日夜担心他的安危。思虑再三，她打算偷偷潜回雪域看一眼爹娘跟他们告别后，便去京城找他。可让她肝肠寸断的是，当她回到雪域发现，这里遭到血洗，死了许多人，包括那女子的爹娘。尸骨遍野，触目惊心的惨状几乎将她逼疯。爱本是这世上最柔软的东西，一旦伤起人来却坚硬如铁，无坚不摧！”顾宛辰的眸中泛起无端的恨意。

    “是那个年轻人做的？”顾宛洛皱眉，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她却不愿相信，或许是不忍相信吧。

    顾宛辰眼底的恨意更浓，手指的关节被她攥得发白，很是用力干涸的喉咙才发出声音，“是！年轻人早猜出她是文昌国后裔，接近她也是为了探明宝藏的下落。所以，在他得到雪域的地图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率人袭击了安然沉睡的寨子。他翻遍了整个寨子，丝毫未发现宝藏的踪迹，盛怒之下，屠杀了许多的人，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以及孩子来不及反抗便死在了霍霍刀锋之下，一夜之间，令人羡慕的世外桃源变成了残酷的血海地狱。最可恨的是他一把火烧了那里。”

    “可恶，世上竟还有这般卑鄙之人！”顾宛洛咒骂的话脱口而出。

    “宛如世外桃源的寨子，遭此横祸，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其中一个便是那女子的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顾城，也是他救下了面对遍地族人尸体自惭形秽，意图自杀赎罪的女子。两人同仇敌忾，将族人一一安葬后离开雪域，来到繁华的玄晟国京城。此行，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找出那名忘恩负义的年轻人，杀了他报仇雪恨。”

    “他们找到他了吗？”同样身负仇恨，同病相怜，顾宛羽只觉得自己可以切身体会她愤恨的心情。

    “他们只知道那年轻人叫吴岳，家住京城，其余一无所知。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在京城偷偷打听月余，还仔仔细细将朝堂大小官员的姓名、年纪盘查个遍，也没有找到叫吴岳的人。他们这才意识到，那年轻人从一开始说的就是个假名。真是可笑，一个连名字都作假的人，谁还指望他能有半分真心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们毫无进展一筹莫展时，皇宫广选各地秀女的告示引起了她们的注视。那女子想，吴岳是奉皇上命令追查宝藏下落，皇上自然也是他们的仇人，也肯定知晓有关吴岳的一切，接近皇上是查明真相最快的捷径。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女子罔顾顾城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冒充一个外地因病去世的秀女入了宫。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宫门深深，里面的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品级的秀女们想接近皇上难如登天。皇宫并不是个能轻易探索秘密的地方，弑君无疑是比登天还难的事。”说到这里，顾宛辰眼睑低垂，有些沮丧。

    顾宛洛有些不解的问，“算起来，当时在位的皇帝应该是玄昭王皇甫昭，他六十五岁也就是三年多前才突发疾病而死。这么说，二十年前，他理应还活的好好的，莫非那女子并未见到玄昭王？”

    “有志者事竟成，她容貌出众且天资颖慧，想尽办法，自然还是如愿见到了。只是，事情并没有沿着预期的方向发展。后宫中不缺美貌的女人，她未能入得玄昭王的眼，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得到在年终宴会上献舞的机会。谁知正是那曼妙一舞引得岳王惊诧失手打翻了酒杯，她也因此被皇上赏赐给儿子岳王作侧妃。”

    “她同意了？”顾宛言惊呼，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深深感伤。

    “皇上把她当作礼物般赏赐给了常年云游四海的儿子，她不同意又能怎样，面对巍巍皇权，早就身不由己了。这与咱们的命运又何其相似？这些年，背负着秀女的身份，仿若头顶悬着一把锋利的刀，随时会掉下来，无论我们如何战战兢兢卑微的活着，仍是熬不到自由的那天，还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一道圣旨便决定了咱们顾府的命运，可曾有人来问过咱们是否同意？”顾宛辰几乎是怒吼出声，自从顾府大火后，她便将一切罪过归于自己的愚蠢和懦弱，与日俱增的自责压得她窒息。她始终认为，她本可以借助雪踪的力量保护顾府周全的，却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以为平安度过二十五岁便可摆脱秀女的身份，不顾南宫痕的一再劝阻，执意留在京城，才有了后面的变故。这一切的后果，都源自于她的一意孤行。

    眼看她的情绪即将全面失控，顾宛洛连忙转了话题，“那名叫顾城的男子呢，他忍心让她一个人涉险？”

    “深爱一个人，怎会忍心让她一个人涉险？可是若非有满腔的仇恨支撑，爱人背叛，亲人惨死，你觉得那女子她还能活下去吗？正因为懂她，顾城才更清楚，任何阻碍她报仇的举动，都无疑是将她推向死亡的助力。不忍她孤身一人在宫中，他花重金结交权贵，凭借满身才华在京城站立脚跟。一年之后，当他从一个默默无闻之人摇身一变为当朝最年轻的宰相，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受邀参加年终晚宴时，正巧亲眼看到皇上将她赏赐给岳王的那一幕。”故事讲得太过投入，顾宛辰有些体力透支，却仍强撑着讲下去。

    “事情怎么这般凑巧？”

    “人倒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仿若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发生在你身上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