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节 明月几何
明府中丫鬟们，天真无邪，正如夏花盛放，因为明月珠的赐婚，她们需要忙碌的在府中给明月珠准备嫁妆，少女们怀春的心思因为这场婚姻而激荡，纷纷互相打趣对方，明府中经常飘扬着清脆的欢乐笑声。 澜姐儿亦如往常，只是偷偷的把这移花接木这事告诉了了两个人，明府中的两个丫鬟，雪绣和素锦。 这二人和澜姐儿年纪稍小，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三人情分，比起澜姐儿和明月珠关系，更随和。此处去帝都，必然找两个可靠的人在身边才好，澜姐儿向明夫人荐举了她们二人，明夫人自是同意，又指派了其它几个伶俐的丫头跟澜姐儿着去帝都。 临行那日，澜姐儿早已脱下了那身短打，一袭紫色鸢尾长裙，眉如远黛，肤若凝脂，却又并无女儿家的骄弱反而有几分飒爽的英姿。聪明如她，提出这个主意时便已知道结果会如此，这也是自己目前唯一可做的，既偿了明府的养育之恩，又可谋划，以报晏家灭门之恨。所以，当明重楼提出了收她为义女，代替明月珠出嫁陵王，澜姐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早闻陵王慕容皓平日木讷痴傻，难成大器，只是那又如何？单凭他这独一无二的身份便是要嫁的。澜姐儿本已打算待明月珠出嫁便动身前往京城，只是如今天赐良机却又省下诸多麻烦。虽无法亲历父兄之痛，这些年来充斥在耳边的传言早已几乎将耳膜穿破，十年前自己更是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母亲那张视死如归的脸。 母亲的愿望自己如何能不明白，只是为人子女，身负血海深仇又怎可偏安一隅，苟且偷安？同样的夜色一如十年前初下江南，未来亦如这夜色，满是黑暗，远处那点点渔火是否意味着尚有点滴希望？澜姐儿并不知道。 那荷花池旁的浅笑低吟终究都只会成为记忆，过去安稳闲适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虽然有多年来的谋划，未来势必要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澜姐儿看着远方，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如今澜姐儿已是明月珠了。 带着雪绣素锦，堪堪行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澜姐儿才到京城，虽然已下定决心，便是为了报仇，什么都能牺牲，只是韶华女子哪个不期望能得遇良人，纵有万种安慰终究也是自欺欺人罢了，到底还是在乎的。 两个多月的时间，澜姐儿也曾从那王公公处得了不少消息。王公公知她以后便是陵王妃，面上也客气了几分，只是该得的好处一分也没落下，宫中贵人多得是，所谓‘贵人’不过是各取所得罢了。 得到京城，澜姐儿才知，便是给了王公公诸多好处，所得消息也有种种不实之处，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陵王慕容皓虽已年过双十却不近女色，疑似身患隐疾，坊间种种传闻他不能人事。 想来那王公公是不敢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自己，澜姐儿得知后不知是喜是悲，只能暗自庆幸来得不是月珠。至于自己，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澜姐儿暗下狠心的同时，这场亲事的另一个主角慕容皓正不知所措。 夜色深沉，月落流白。 陵王府邸的花园亭子下，陵王慕容皓一脸深沉，看着从房顶上飞身跃下的一个劲装少年，没声好气的道：“来我陵王府，非要半夜三更爬墙吗？” “嘿嘿，久旱逢甘雨，嗯，他乡遇故知，故知，嗯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最得意的四件事儿你都占了两件，我说你这肿着个脸是怎么个意思？” 如此没大没小，敢在陵王府上蹿下跳，对着陵王指手画脚的除了洛云飞，没有第二人。 “这洞房花烛夜嘛暂且不谈，另外一件事儿是什么呀？”素来知这位损友跳脱的性子，慕容皓自然也不会跟他一般计较，拂袖稳坐在凳子上，对着洛云飞发问。 “故知！故知你懂不懂？”洛云飞见他这么不给面子，着实有些抓狂，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再强调，虽然也知这陵王不厚道，总是装傻逗自己，装傻骗别人，而自己就是看不惯他这样子。 “不懂。就算懂，我觉得我还是不想看到你。”慕容皓不仅不给面子，这下连里子也不给了。 “你......我看你这张脸怎么这么欠揍呢！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抬了抬拳头又放下，将头扭向一边，暗自决定，慕容皓不哄自己绝不扭头儿。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洛云飞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我说慕容皓你够了啊！你是朋友吗？是我朋友吗？是我洛云飞的朋友吗？我为你半夜三更，翻墙跳梁，现在难过死了你都不安慰我！” 一连串的问号甩出来，证明这个呆萌少年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慕容皓依旧不予理会他，慢慢将手上最后一颗葡萄吞下，然后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慕容皓，你竟然还有心情喝茶！！！”洛云飞狼嚎的声音划破了夜空，还好陵王府地处京郊，不然这一声狼嚎也能把帝都禁军护卫队招来。 揉了揉震得有些发疼的耳朵，慕容皓终于说话了，“嗯，明月珠，江南水师提督千金，传言其貌之美，江南无双，才气之高普通男子亦有不及。” “啥？比朴华坊里的梅无双如何？”洛云飞迅速跟上话题，好像刚刚鬼哭狼嚎，抓狂跳脚的不是他一般。 慕容皓摇了摇头，“怎么说明月珠也是未来的王妃，竟然拿青楼里的妓子相比，换个人已是死过百次不止了。”话虽如此，慕容皓的脸上却是看不出半分恼意。 “切，青楼又不是妓院，再者说朴花坊的梅无双还是清倌儿，吹拉弹唱尚且不说，便是那七步成诗也不是等闲人能学得来的。”洛云飞话里多有不屑之意，显然对慕容皓贬低梅无双颇有不满。 “你也知道那是青楼，岂是良家女子所在？‘乱花渐欲迷人眼’你可要小心咯！”慕容皓虽对女人不屑一顾，但他向来信奉出身跟品性有着直接关系，青楼女子身世或李坎坷不假，但在青楼里打过滚儿的，行事手段多已沾染了青楼之气，便是出淤泥而不染之辈又有几何？ “行了行了！你那一套酸话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梅无双哪里是普通青楼女子比得了的，便是一般大家闺秀也不及她半分！”显然洛云飞是梅无双的铁杆儿粉丝无疑了，那副据理力争的模样被人家看见不知又是何等光景。 “傻子！”知他真的恼了，慕容皓也不拿话来刺他，话锋一转，“且不说明月珠本人品性如何，单单这门赐婚就是个别有用心，这才是令人头疼的地方啊！” “那有什么？不过是个长得漂亮点儿的女人罢了！不行就做了她！”洛云飞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看来除了对梅无双怜香惜玉之外，对别的女子倒似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真是澜姐还未到陵王府，已经有人想要了她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