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上的狗血事件
不管何时的京城,总是那么一派繁荣祥和之态,大街上人流如织,虽不能说每个人都衣着光鲜但至少也是衣帽整齐,似乎连脸上都写满了作为皇城子民的自豪和满足之态。 陆滨柔坐在马车里,透过被自己悄悄掀起的帘子那微微的缝隙望向外面,如是想到。 作为陆家孙辈唯一的女孩子,又是身份贵重的嫡女,陆滨柔称得上是千娇万宠地长大。当然,有一个思想极为开明的父亲,她得到的娇宠和人家别人并不太一样…… 这容后再禀,单说这次,千里迢迢随着母亲弟弟返京,其实陆滨柔自己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时隔七年,离开前又是六七岁的幼年时期,陆大姑娘对京城的印象已是模模糊糊的了。 她已经习惯了边城又高又蓝的天,干燥凛冽的风,粗犷却美味的饮食,还有那些手帕交小伙伴们。对于京城,她意识到的只是需要学更多的规矩,和人相处要cao更多的心,于是下意识地便有些排斥。 但是同时,京城里有信中讲的种种风景,有她幼年玩耍的庭院,有疼宠她的祖母长辈,有她尊敬喜爱的大哥,而且那是她的故乡,也是注定以后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回去,似乎也不错。 正走神间,前方一声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惊恐,随后更是一阵混乱,陆家的车马也停了下来。滨柔悄然把马车的窗帘掀开一点缝隙往外望去,这一望,可结结实实吓了她一大跳。 前面一辆马车翻倒在地,两个人大概是从马车里滚出来的,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匹马在对面也翻倒在地,上面一个人也滚在一旁,同样是一动不动,身上好多血。陆滨柔深吸一口气,掀开一点窗帘,冲着外面打了个手势。 随行的人很快来到马车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姑娘,有何吩咐?” 是绍都尉。陆滨柔有点意外,她本以为过来的会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 她客气道:“绍大人,劳您去问问我母亲,咱们能否腾出人手帮帮前面那些人。” 绍都尉道:“姑娘放心,夫人已经让陆清和陆越过去了,怕里面有女眷不方便,还派了夫人身边的棠衣一并去了。” 陆滨柔放下心,嗯了声,放下帘子坐了回去。窗外那个声音也沉默下来,就在陆滨柔以为他离开的时候,那个声音有些犹豫地响起来:“姑娘,末将多句话,京城规矩多,姑娘初初回来,在车里还望小心,莫要刮到了帘子……沾上麻烦。” 陆滨柔脸刷的红了,绍都尉隐晦的提示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桩极为狗血的事件还是她路上招惹上的。 那是快到云州时,她当时实在无聊,就往外窗外看,恰好看到一个人策马而过。 她当时也是鬼迷心窍,看到那匹马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竟直接把帘子掀了开来,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马看。 结果马上的人大概注意到了,也向她这里看过来。陆滨柔偏偏那时一抬头,两人恰巧对上了眼。 那是个看上去比自己大点,大约有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目若朗星墨鬓如裁,俊美端正得让她想起前几日,在话本上看到的二郎真君。 一刹那间,陆滨柔竟然愣住了。于是两人就那么对视着,直到少年的马远去,还能隐约看到他回头望来。 陆滨柔直到看不见那少年的背影才回过神,然后她也害羞了一会儿,不过更多的是好笑,自己竟然看着个陌生人看呆了。之后她就继续觉得无聊,继续看景色发呆,这事也没往心里去。 那天下午进了云州城,当晚陆夫人身体有点不适,就决定先住下来歇两天再赶路。谁知到了第三天,一大早竟有一群人找上他们入住的客栈,一个婆子还直嚷嚷着要找他们。 陆家一行人莫名其妙地接待了这群不速之客,三言两语之下问明白,那婆子居然是个媒婆,此番来竟然是要给他们公子提亲纳贵妾。 再一问,好嘛,居然对象是自家大姑娘! 这下所有人都惊到了,陆夫人下死令封闭消息,又不顾病体穿戴好了亲自把媒婆请过去询问,这才弄明白事情缘由。 原来那个纳妾对象,正是陆滨柔在路上与之对视的白马少年。两人对上眼之后,他神思不属地想了一路,回家当晚被一个远房堂弟叫出去喝酒。
他喝醉了,不知怎么被堂弟套出了这件事。堂弟欲讨好堂哥,第二天一大早便派人去打听,结果还真被他打听到了。 且那人描述,马车数量虽多,却并不华丽,也没有家徽之类的标志,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人家。 他那堂弟本就是个纨绔,这纨绔结合自己的经验,思前想后,觉得一个年轻姑娘家,居然随便跟路上的陌生男人对视,也没个丫鬟嬷嬷阻止,自家堂兄看上的这丫头八成不是大家闺秀,指不定连良家妇女都不是。 这样的女人嘛…… 于是便有了上述的一幕。 待那媒婆知道,雇她来的少爷想帮堂哥纳了的女子,居然是当朝威远侯的嫡出女儿,陆家唯一的大姑娘,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当场晕了过去。 之后,那与陆滨柔对视的少年随着父母悄悄来到客栈,诚惶诚恐的来赔罪。原来那少年出身云州大族顾家,陆滨柔的三婶娘戚氏的娘家就在云州,与顾家竟还是亲戚。 谢氏本是怒极,但私下询问女儿后,已弄清楚原委竟是陆滨柔自己掀帘,才被人家瞧到。 对礼节颇严格的她顿时觉得理亏,又碍于这层亲戚情面,也不好再发作,只得装作大度地送走顾家人,之后把陆滨柔狠狠地骂了一顿。 第二天,顾家便派隆重地请陆家一行人去顾家小住,这样对外可以解释说昨天是来认亲了,虽然也很牵强,但总归大致能掩饰过去。 住进顾家后,顾家掌家娘子,也就是和陆滨柔对视的少年——陆家人已经知道他叫顾徽——的母亲,天天都过来拜访谢夫人。 陆滨柔随在母亲身边,她开始虽然因为这件尴尬的事,对顾家及极恼怒,但是顾徽的母亲态度诚恳,教养良好,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顾徽也来过,他来了谢夫人就把陆滨柔撵走了,也不知道几个人说了些什么。反正自那之后,谢夫人对顾家的态度便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