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巷打地痞
天才蒙蒙亮,城门,好像一个人拖着块数吨重的岩石,发出艰难的摩擦声。 城门裂开的缝隙中,冲进一头骏马,马背上戎装男子勒住缰绳,回望城楼顶,喝道:“颜阖兄弟,妖兽战况紧急,我先回去禀告城主,待得了空再来向你讨酒喝!” 城楼顶他的颜阖兄弟脱口笑喊:“战事关天,兄弟我可不敢耽误你,喝酒随时等你过来!” “好!颜阖兄弟回见了!”戎装男子策马而去,哒哒的马蹄,惊醒了屋檐底睡梦的人。 远眺天岁城最核心的那一幢建筑,高耸入云,此时望去却显得朦朦胧胧,好似凭空罩着一层妖雾,此等晦暗,也覆盖在了颜阖心头。又站了一夜岗,他有些疲倦,吩咐了属下几句话,他缓缓走下城楼,伸手拍打战甲上的露珠,手掌心都湿漉漉的黏稠,眉头不觉间更显紧皱。 走在寂静的黎明前的街头,颜阖看到屋檐底闪亮着的那一双眼睛,小孩子,蜷缩在破烂的棉被里,朝他看,这双眼睛让颜阖有些心动,说不清是为什么,好像似曾相识,又好像被神秘的力量勾引了,他就想走过去看看,站在屋檐下,对着那两个小乞丐。 拓跋独毅半坐着,好像一头小老虎半蹲在洞门口,盯着走过来的人,不过他盯住的是颜阖悬挂在腰间的那一柄铜环大金刀,这小孩子的眼神该怎么来形容呢?颜阖当时心想,他该是害怕而警惕,还是渴望而不安,复杂的眼神,孩子渐渐棱角分明的脸,假若自己再往前走两步,这孩子会不会突然扑上来就要咬断自己的脖子。 “天气还冷,这么睡会得病的,怎么不去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颜阖没有做出挑衅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将腰间的铜环大金刀往后藏了藏,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和些些碎银子,本已碎银子递出去的手,忽而又缩了回来,将一串铜钱放在拓跋独毅面前。 拓跋独毅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冷冷地盯着颜阖的一举一动,这头小老虎警惕心竟如此之重,真怕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寻常小乞丐早就伸手去抢过铜钱了。 寒风吹过,颜阖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战甲,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孩子,不禁嘴角显出个笑,道:“难不成我就这么像坏人?你这孩子做起事来一定凶。” 江夜抹着眼睛醒来时,天已大亮,街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他突然吓了一跳,身旁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拓跋独毅的影子,他失声叫道:“唉呀妈呀,老大不会是被妖怪抓走了吧?” 骨碌一下子爬起来,这小子迅速将棉被折叠整齐,却在这时,眼前一亮,“哇!哪来的铜钱,还是真的哩,这下子赚大发了,三天都不愁吃!” 江夜很是得意,可迅速又被不祥的预感给遮住了,这,这不会是人贩子把老大拐走了,留给我的封口费?这么想着,呆萌萌的圆脸上,立刻就显出了心碎的伤心,好委屈,眼泪都已经在眶子里打转转,这小子好是楚楚可怜。 “你怎么了?”有个声音问,一只手掌从后面伸过来按在他肩膀上。 这也不知道怎么了,江夜一听到声音,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转身抱住了背后这人,叫:“老大,我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都是我害了你啊!” 拓跋独毅本有些茫然,这不知怎的,听到江夜这么说,心里头也觉得高兴,笑道:“人贩子把我拐跑?唉,为什么就不是我把人贩子拐跑?” 江夜抬起泪汪汪的眼,忽而,眼神呆住了,直直看着拓跋独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拓跋独毅变了,确切的说,是他洗了头、换了衣服,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成了简单俊俏的世俗少年。不过实话说回来,拓跋独毅脸颊棱角分明,一双剑眉透着股隐隐的傲气,眸子里有时爽朗如碧海蓝天,有时深沉让人望不到底,浑身又带着种坚韧不拔的力量儿,他本身就是能惹人注意的,与生俱来就带着那种让人侧目的气质。此时,他配着一身寻常布衣,似乎深处风尘,实则更显一身的超然。 江夜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会儿,他摸着一把眼泪说:“老大,你会变身戏法吗?” “醒得早,就去河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顺手哪家晒着的衣服拿了两件合身的,否则,真就被人当成乞丐了。”拓跋独毅这般说着,转念一想,又道:“对了,你身边那串铜钱,你拿去,也换一身衣服穿穿,还能吃个几顿饭。” “啊!老大,你这衣服是顺手,顺手拿的?这铜钱,该不会你也是顺手给,给拿的吧?”江夜有些睁大了眼睛,不能接受的尴尬样儿。 “这铜钱倒不是,有个当兵的,凌晨时路过留在这的。”拓跋独毅的回答,坦白自然,完全没有任何的掩饰。 闻言,江夜是顶顶乐开了花,换了身最廉价的新衣服,粗布衣,可到底是新衣服,在河里洗头、洗脸,半日功夫,也是大变样了,江夜是生着张西瓜脸,胖嘟嘟的脸,一双眼睛时而呆呆的,透着傻气,可小孩子就是冲这份傻气才可爱。 “老大,我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太聪明了,幸亏是跟着你混了,跟着你,吃的有了,穿的有了,你简直就是我大大的福星!”江夜大甩着手臂,跟在拓跋独毅身后,那得意劲儿真跟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战士一样,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光荣事迹。 拓跋独毅忽而微微皱眉,道:“是吗?可好像跟着我,麻烦也会有的。” “麻烦?啥?”江夜一脸茫然,自顾自照样大踏步前进。 可拓跋独毅就是眼尖,那群小地痞的动作哪里躲得过他的眼睛,在他们前头就跳出来两个,在他们俩身后又是“哈哈”一声尖锐的笑声,闪出三个,总计五个小地痞,在一条狭窄的弄堂里,前后堵住了路。 江夜是打心底抽了口冷气,可身子硬是没动,他朝前头那两个人叫:“阿毛,你干嘛挡住我和老大的去路?” 那两个人里,赫然有个家伙戴着顶草帽子,流里流气笑道:“你这是发了哪门子大财,弟兄们都说看见你跟着个有钱的主儿,又是买衣服,又是买吃的,银子可真够多啊。” “哼!我发哪门子大财,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最好让开,我老大可不是好惹的。”江夜是仗着身后有了个靠山,可这拓跋独毅到底是靠山还是火山,他可心里还真没有底,虽然昨天看见了拓跋独毅从铁马的撞击下活过来,可到底没有看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眼神不住地往拓跋独毅那儿瞟去,似乎也想得到强有力的回答。 阿毛无所谓地走过来,突然,恶狠狠地盯住了拓跋独毅的脸,点头狞笑,“我算是知道了,昨天就是你这小子挡了我们去路,原来你们两个人是一伙的,什么瘟疫不瘟疫的,瞎编出来吓唬人呢,老子还真给你们糊弄过去了。” 说着,伸手就打拓跋独毅的脑袋,他本就是年纪大些,身高自然也占了优势,这一甩手过去,拓跋独毅竟还没躲,脸颊上被甩了个巴掌。 “你——”江夜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指着阿毛,怒气汹汹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不明摆着嘛,江夜到底年纪小,比阿毛可是矮了不止一个头,眼下敌强我弱,要是再逞强,这可是明摆着会被修理的。 “你什么你,你老大也是个孬种,赶紧把银子交出来,否则弟兄们可就不客气了。”阿毛眼看拓跋独毅没敢还手,心中更是吃定了这两个软柿子,口气一下子更显凶恶。 “啊,这,这毛哥,我就跟你闹着玩嘛,你别介意——”江夜迅速转变策略,改为笑容满面地规劝了,显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根本就不会去以卵击石。 “孬种你说谁呢?”拓跋独毅忽然说了这么句话,这句话让江夜吓得身子都缩短了一分,偷偷不住地伸手去拉扯拓跋独毅的衣角,这可是点着了炮仗头,得爆啊! 阿毛的威信受到了挑衅,那还得了,两腿摆开,手掌一拳头捣出,看样子是真怒了,不把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揍成猪头三那是绝不能解恨的。 拓跋独毅其实不爱说话,可他爱动手,而且他比阿毛还要快,还要狠,他就是直接一脚踢出,目标正是阿毛的小腹之下,速度快的就跟一道闪电似的,没有谁意料的到,也没有谁会在第一时间就想到。 众人就听到一声惨叫,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阿毛已然躺倒在地,是一招制敌吗? 几个小地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有些懵了,好在阿毛还在学着驴打滚,提醒着这群小地痞这不是在白日做梦。阿毛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滴答滴答地直冒出来,可他哪里有空去抹汗,更无力再站起来挑衅,两只手死死按着胯下之物,已然是痛得死去活来。 江夜也呆住了,眨眨眼,扯了扯拓跋独毅的衣角,道:“老大,阿毛他,他怎么了?” 谁想到,拓跋独毅咧嘴笑道:“可能是他吃饱了撑的,肚子里油水太多要撑爆了。”说完,转身就打算走,背后那三个小地痞还堵在那也没让开的意思,可看向拓跋独毅的眼神已然是带着恐惧了。 江夜反应过来,跳到了拓跋独毅身前,左手撑腰,朝那三个地痞大叫:“好狗不挡道,没看见我老大要过去嘛!速度点让开,否则,嘿嘿。”他带着胜利者的笑,右手握成小小的拳头,竟也胆敢站出来吓唬人。 三个小地痞被江夜这一番恐吓,站在左侧那个年纪略小的此时已然双腿颤抖,唯有站在中间的那个大圆脸胖子,害怕归害怕,可脚步硬是没有退开半步,眼睛是死死盯着拓跋独毅的脸,生怕他搞个突然袭击,若是没有丝毫防备岂非真得滚蛋了? 拓跋独毅走过去,他眼神若有似无地看着这三个:“你们要死要活跟我无关,我走我的路也跟你们无关,到底是让,还是不让?”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些低声下气,可就冲着一招打到阿毛的凶悍,没有哪个小地痞还真认为他是个善茬,阿毛恶狠狠地盯着拓跋独毅的背影,突然拉住一旁的手下,摇晃着双腿站起来,冲其他小地痞低喝:“你们打不过他的,赶紧滚开!” 三个小地痞得了阿毛的命令,如得到了飞升成仙的令牌,一溜烟儿地哪个还敢挡在道儿上,眼看着拓跋独毅离开,听到了江夜那个小屁孩的笑声,阿毛是挣扎着走出去两步,恶狠狠道:“小杂种,今天是真失算了,弟兄们,明天都给我抄刀子,不砍死他们,你们就砍死我!” 那个大圆脸胖子走到阿毛身旁,颤声道:“毛哥,这小子我看恐怕咱们惹不起啊,太凶了,反正他们就两个人,随他们去吧?” “他妈的,你到底是跟谁混的!”阿毛一巴掌甩出去,直接将这大圆脸胖子打得是头昏眼花,平地转了几个圈圈,才“砰”地一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