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鲜血染红的白衣（2）
“若儿，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像是在询问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凛一次次呢喃着。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种即将失去一半生命的恐惧。 若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凛，我不能一生一世陪着你了呢！我答应过你，可是，我无法做到了呢！”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陪他一生一世，相守到白头。 多年后，两人均已暮年，那些风华正茂的时光，却总是会镌刻在记忆中，成为一抹朦胧的晕彩，仿佛月下卷起风荷的轻盈，带着清凉芬芳的水汽，刹那间浸润无声。这样平凡的愿望竟也成了奢望！ “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我不许你丢下我一个人，不许！”凛早已泣不成声！“依依，依依在哪？”凛歇斯底里地喊着。 依依连忙冲过来要抓若的手替她把脉，却被若躲开。“依依，不要白费力气了，为了杀漠林文晔和漠林烽，我用了那一招。我很清楚，我不行了。”此时的若已然气若游丝。 “你居然用了那一招？你怎么那么傻！”依依也忍不住哽咽了。她当然清楚若用的是哪一招，也清楚那一招的威力。自然，也清楚，那一招使用后，对自身的反噬有多大！ “依依，你还愣着做什么，为什么不救她？”凛见依依愣在哪里，急急质问依依。 “若儿用了那一招后已遭重创，又中了表哥一剑，我也无力回天。”依依瞥了凛一眼，赌气一般别过脸去，已然泣不成声，语气里不无责备。 “凛，你别再为难依依了。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最清楚。我不能再陪你了，尽管，我舍不得你。”若说着也控制不住眼角的泪。“依依，你别怪凛，我心甘情愿！能死在他怀里，也是我今生的幸福。”若转向依依说，面颊上还带着一丝欣慰。 世间众生，终有一死，早晚而已。到了死亡的边缘，反而看开了一切，并无惧怕。唯一的遗憾，大约便是不能陪他到最后了。这大约，是报应吧，是她杀父弑兄的报应吧！如果是这样，上苍能允她在他怀里死去，也算是对她的眷顾了。 “若儿，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因为这惩罚，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了！”凛的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她不住地咳嗽起来，唇边有血迹溢出，却还是固执地要说话。他嗓音喑哑，带着颤抖，不住地用衣袖揩拭她唇边的血迹。“若儿，别再说了，我求你！”你要陪我一辈子的，这些话可以慢慢说。 可那些血不断涌出，湿透她的衣襟，湿透他的衣袖。她还挣扎着要说话，句句成章。就好像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假的一样！ “凛，我好疼，你说句好听的话来哄哄我好不好？”若轻声说，唇畔还噙着一抹浅笑。当然要笑了，她要让他记住她最美的一面啊！ “你想听什么？”无论是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凛用力地抱住她，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失去她！ “每一次你都不相信我，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是真的从头至尾都爱着你的。”若轻声呢喃着，似乎是最卑微的请求。他从未信过她。每一次，她都希望他可以相信她，可是最终等着她的只有失望。她希望，他可以信她一次，一次就好！ “我相信你。我也爱你。”凛说着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用力吮吸着吻里的甜。他用舌头顶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时才尝到她嘴里的腥咸，泪又一次滑落。 若笑了，他说相信她的那一瞬间，仿佛生命都完整了！好像就这样和你过一辈子，可是，不行了呢！ “凛，一世长安！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着，娶一个向我一样爱你的人，你一定要幸福！我们……”来生再相聚吧！然而这最后的半句话却再没有了出口的机会。 娘亲，义父，若儿来见你们了！ 若抚着凛脸颊的手“啪”一声落下，合目而逝。眼角还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是完全占有的姿势，她一身白衣被血染得绯红，白色竟成了点缀，似一片胭脂里绽放着几朵白梅，丽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他感受着怀中人再无声无息，她的体温越来越低，直至完全冰冷，这才不得不接受了她已经永远离开他的事实！ “若儿！”这一声呼喊，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是来自天地间的悲唤，却很快就被风声吞没，只有漫漫黄沙在脚下随风扬起，漠看人世离合！ 直到这一瞬，凛才明白，若对他的意义有多重！他对她的爱早已深入骨髓，她就好似他的半身，如今要他承受的就是生生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一半生命的鲜血淋漓的痛！ 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爱的人只是她，他要的只是她！她是谁的女儿又有何干？她姓甚名谁又有何干？他只想与她相爱到白头。 可是，这一切，都明白的太迟了。他最终还是负了她！他说过，会保护她再不受任何伤害，可是偏偏伤她最深的人就是他！是他亲手取了她性命，此时此刻，他又能怨的了谁？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凛颓然地回头，是一些族人，其中不光有冰落氏的族人，还有不少莫氏族人在为了若落泪。她所做的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有他，傻子一般的误解她，伤害她。 这一刻，凛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不可饶恕。他想要去陪她。可是，她说了，要他一世长安，要他好好的，他怎么能连她最后的愿望都做不到呢！ 若儿，放心地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不会让你失望。你说，让我娶一个像你一样爱我的人，可是我的心早已给了你！冰落凛此生，非冰落若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