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节 幼子夭折
自傅氏产子之后廷尉府一直不曾有所表示，但是王氏恶疾缠身一事传到廷尉卿郭甫耳中时，他却急忙支了夫人李氏前往大将军府探望，随行带了十余样重礼伴手。李氏这日刚到大将军府，便被告知王氏一早就出门去了宗正府。李氏本欲打道回府，但是心下一想，傅氏生产已有二十余日，仍未到府上贺喜，不如顺道便去一趟，虽然关系不算亲近，表面功夫也不能落下。想到此处，她便吩咐了车夫直往宗正府去。 到了宗正府的时候府上的管家告诉她王氏与傅氏正在偏院看孩子，使了个婢女便引着她过去了，李氏跟在婢女身后一路沿着小径而去，却在花园里看见了显得十分虚弱的傅氏。 李氏原本也是个热心肠的人，虽然因为心直口快的性格被其他几位夫人疏远了些，但是她也不计较，这会儿看见了傅氏被丫鬟一路搀扶着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便赶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这么差。” “原来是郭夫人，也不碍事，就是身子还未调养好，这又是寒冬腊月的，受不住风寒，头痛得紧，怕是也不能好好招待郭夫人了。”傅氏抬眼瞧见李氏，语气里也多有几分冷漠。 李氏早已经习惯了她这般态度，也没放在心上，还是笑着回答：“这说的哪里话，你身子骨弱，这天气还是好生待在屋里别出来走动，我就是过来探望探望，何需要招待。” 这句话本无恶意，可是听在傅氏耳朵里却变了个味儿，只听到她没好气儿地说：“郭夫人身子骨强健，我可比不了，我回屋歇着去了，郭夫人慢慢逛。” “诶快去吧。”没头没脑的被发了顿脾气李氏也只能忍了下去，好声好气儿地应着。 再走没几步就瞧见了偏院，引路的丫鬟给李氏指了个方向就想离开，却被李氏叫住了。 “那儿那个小丫鬟是谁？怎么瞧着鬼鬼祟祟的。”李氏指向偏院口，丫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站在那里的人正是在为王氏把风的小怜。 “回郭夫人，那是大将军夫人的侍女小怜。”丫鬟回答。 李氏没有说话，又往前靠近了一点。此时两人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那偏院的门，但是因为几棵常青树的遮蔽，从小怜的位置并不能看到她们。她躲在一棵树后等了一阵子，便看见王氏神色慌张地从里屋出来，还没等李氏招呼她，她早已跟小怜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从另一边离开了。 这情状让李氏和一旁的丫鬟都感觉有些奇怪，瞧着王氏走远了以后她们便进了里屋，让人疑惑的是奶娘居然也刚从一旁的屋子走过来，引路的丫鬟当头便问：“张大姐？您刚才不在小少爷身边吗？” “哎哟，这不是郭夫人吗。”奶娘看见李氏之后先行了个礼，这才回答：“方才大将军夫人说口渴，让我去给泡壶茶，我这不是刚泡茶回来么......咦？大将军夫人呢？”奶娘手中确实端着托着茶壶茶杯，四面张望着却早已经没了王氏和小怜的身影。 “别看了她们已经离开了。”李氏皱紧了眉头说道。 奶娘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时却忽然听到那婴儿的床榻方向传来异响，三个人急忙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小孩子吐了奶，把周边的物什都给弄湿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就在奶娘把孩子抱起来要处理那一片狼藉时，却惊讶说道：“这是啥东西？” 旁的两人听到声音凑过去看，这才发现孩子吐出来的液体并不是乳白色的奶水，而是和着一些灰色的细尘，因为包裹着孩子的褥子是白色，那些细尘沾在上面十分明显。 “张大姐，你都给小少爷喂些啥东西呀，怪不得吐这么多呢。”丫鬟当即便露出鄙夷的表情站到了一边去，语气里也有几分嫌弃。 奶娘一听便急了，连忙解释道：“我在府上也有许多年了，怎么可能胡乱给小少爷喂东西呢，你看大少爷和大小姐，那都是我的奶水喂大的，这不都健健康康的么。” 丫鬟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奶娘把湿了的褥子换了下来便要拿去洗，却被李氏拦下了：“等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这东西你先别洗，送到你家老爷那里去给他看看认不认得上面的灰末，然后赶紧找个大夫来给小少爷诊诊，可别出了什么事。” “郭夫人，您可不能这么咒我家小少爷啊。”丫鬟知道宗正府与廷尉府本来便不交好，对李氏的态度一直不甚恭敬，这下子听李氏这么对她们指手画脚，心里更是不乐意，张口便反驳道。 “去去去，对郭夫人你这什么态度，这几天是不是少挨打了？”好在奶娘毕竟人到中年，性子也稳重些，连忙打断了她，“郭夫人想得周到，奴婢现在便去办。” 说完，她便拉着丫鬟步履匆匆地往门外走，李氏也跟了出去，但是没有在宗正府多逗留，直接出了大门就离开了。 可惜李氏的周到最终还是没能救回那孩子。 奶娘刚把大夫叫来的时候，就发现襁褓里的婴孩早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七窍流血死状可怖。旁边的丫鬟一下子便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叫来了徐忠仁和傅氏，可是无论谁再来，也都是回天乏术。大夫最后诊断的结果孩子是因为中毒而死，而奶娘交给徐忠仁的那条褥子上沾染潮湿的那一片里正好验出了相同的毒。 “啪”一声响，重重一个耳光便落在了奶娘的脸上，随之而来的傅氏的怒骂声：“你这贱人！这么小的孩子，他还未足月......你怎么忍心！” 奶娘捂着脸一下便哭了起来，委屈地辩解道：“老爷夫人，奴婢在府中都十几年了，奴婢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奴婢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不是你那还有谁！”傅氏根本不想听她的辩解，又是一声怒喝打断了她。 白天引路的丫鬟此时也站在一旁，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这样的场面，小声说道：“大将军夫人......” 傅氏还未反应，徐忠仁便紧皱眉头大声问道：“什么？你说清楚，此事与大将军夫人有何关系？” 徐忠仁平时对待下人态度十分和善，此时却是横眉怒目，那丫鬟自然畏惧，不敢隐瞒，把白日间所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徐忠仁听完之后又把其中细节再三确认了一边，最后并未立即做出决断，只让府中所有人先不要将小少爷因毒而故一事声张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返回了卧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