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

    这次进宫，与第一次相比，可谓乏善可陈。虽说她是直接从悦君册封为妃，皇帝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宠爱，册封引起的流言蜚语很快就烟消云散。无论怎么看，她都是占了欧阳擎meimei身份的光，皇帝才会破例。毕竟欧阳擎年轻有为，深受倚重，这样的人才皇上自然要努力拉拢。

    经过一个月的卧床静养，林清越的身体总算好些了。她似乎养病也习惯了，一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多难熬。每日里昏昏沉沉，难得的清醒时间里，写写字也就打发了。轩辕朗宇隔三差五的来看她一回，只是再也没有提起考试的事情。林清越也愈发的谨慎，病人是最有权力疲倦糊涂的，她将这项权利发挥到了极致，结果就是补品不要钱的往永乐宫送。

    扶着平安的手在参差不齐的花园小道上缓缓行走，宫女太监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她的动态，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倒下来。林清越执意要步行，也确实难为了这些人。平安很会察言观色，迈着小碎步紧着她的步子。只要她的目光稍微在哪留连一下，他立刻详细解说。毕竟她进宫不久，又一直在生病，肯定对宫中有些好奇。

    突然，一阵歌声隐隐传来，林清越眉梢一挑，平安立刻道：“是仪嫔娘娘在唱歌。”

    “仪嫔？”林清越的眉头皱起，宫女内侍都知道她和仪嫔的过节，不敢说话。林清越倒没想着要报复什么的，毕竟仪嫔流产，也是受到惩罚了。只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女人居然还有心思唱情歌，心理素质也太硬了。

    她循声走去，渐渐地歌词曲调清晰起来。眉头微拧，居然是《天下》。曲调与她熟知的颇有出入，婉转缠绵，别有忧愁暗恨生。不过在君权时代，宫廷之中，唱这么一首歌，不知该说她是桀骜不驯呢，还是不长脑子？

    远远地看到仪仗铺开，华盖，羽扇，玉斗等物渐入眼帘。林清越停下脚步，神色疲倦道：“回吧，我乏了。”

    平安不解道：“娘娘，皇上就在前面，娘娘为何……”猛地低头，将声音咽进喉间。主子就是主子，做奴才的岂敢质疑？虽然疑惑娘娘为何要避开皇上，但是做奴才最重要的就是谨守本分，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

    林清越明白他心中的疑惑，恐怕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有这般疑惑，一个妃子居然避免与皇帝见面，确实不合情理。但是她也没必要向他们解释，皇帝仪仗规整，十之**是后宫宴会。既然皇帝没有诏她参加，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昔日作为事实上的后宫之主，宫中识得她的人自是不少。虽然现在的她因为身体枯竭，与往日的丰腴圆润大有不同。但是当日欧阳擎只是一面之缘都能将她认出，她在宫中生活近一年的时间，那些女人怎会认不出来？虽然知道见面是早晚的事情，即使心知肚明，绝对不会有人敢拆穿。但是目前还是能避则避，刚刚进宫，还是低调一点。

    “仪嫔唱的曲还真是新鲜。”林清越躺在藤椅上，各色珠宝制成的五颜六色的跳棋。平安在旁边打着扇，宫人们寂静无息。

    平安很机灵，听的主子这么说，陪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这首曲子是当年敬哀贵妃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所唱，据说就是因为这首曲子，敬哀贵妃才被皇上看中呢。”

    “敬哀贵妃？”林清越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悲哀，做戏到这般地步，生活中还有什么是真的？面具戴久了，或许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了，面具已经融入骨血，成为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天长日久，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到底是谁？

    “就是那个在城郊猎场跳崖自尽的敬哀贵妃吗？”这件事流传甚广，她再装做不知就太过刻意了。不过，不经意的皱皱眉头，想到那些只言片语的传闻，心中不禁又是一股闷气。

    “娘娘也听说过，敬哀贵妃曾经可是后宫中的最得宠的娘娘。据说，因为贵妃娘娘喜欢吃葡萄，皇上特地下令在离云轩开出一块地，从西边招来人为娘娘种植葡萄呢。”

    林清越眉梢一跳，她怎么没听说这事。除了那次厨娘的糕点，她连个葡萄的影子都没见过好不好，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京里很多人家不都种葡萄吗？怎么说是专门为敬哀贵妃种的？”其实景明有人已经开始种植葡萄，只是流传不广。或许是因为水土，或许是因为技术，景明的葡萄又小又青，入口酸涩，并不让人喜欢。这时代，水果保鲜运输也不是件容易事，即使在宫中，葡萄也是个稀罕物。现在想想，当初那个厨娘能拿出葡萄来，当真有些蹊跷。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娘娘请听奴才一言，敬哀贵妃是宫中的禁忌，可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说起。”平安左右看看，压着声音道。

    林清越不解，这是何意？既是宠妃，就算死了，人走茶凉，也不该是禁忌啊？她仔细回想，自己应该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就成了禁忌了？

    “具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因为她meimei告发她行为不检，羞愤自杀。娘娘就听奴才一句劝，先前有位羽妃娘娘就是据说就是因此触怒了皇上，被关进了寒霜院。”平安说的正经，虽然没有亲眼所见，羽妃娘娘可是就被封妃的，猛然想起，这位清妃娘娘也是初进宫就封妃了，至今还未侍寝。羽妃最终下场实在凄凉，这位娘娘可千万别走了老路。做奴才不容易，做公里的奴才更不容易，不留神就丢了小命。看来得好好为主子谋划一番才行，只有主子好了，做奴才的才能好。

    林清越没心思去关心这些传言，不过宫中虽然新添了不少新面孔，但是格局却没有太大变化。淑妃还是淑妃，雪妃还是雪妃。旧人们没有晋升，新人也没有越过去。这是说起来也不奇怪，但是透着诡异。虽说宫中女子靠的是帝王的宠幸，但是资历也很重要。

    她初进宫，就闯了大祸，弄掉了皇嗣，却连跳几级，直接封妃，这样的荣宠难免招来怨恨。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没有人敢贸然出手。仔细算算，她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轩辕朗宇了，再这样下去，后宫肯定有人按耐不住。

    就在宫中对这位一夜崛起的清妃娘娘心怀揣测，林清越对后宫势力暗暗了解，各怀心思，表面相安无事，皇上一道旨意打破了后宫表面的平静。天气已经越来越热，皇帝决定前往郊外的青峰山行宫避暑，而伴驾的嫔妃中，除了几位淑媛，清妃雪妃也在其中，而最近一向承宠，又不幸流产的仪嫔却被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