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剖白
“你无需为了我做出让步或者改变。”颜笑深吸了一口气，在宁远微微变得凝重的目光之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知道师兄喜欢自由，也不喜欢被别人管束。很多事情，就连师父师爹他们你都不会告诉。你也无需为了担心我不开心就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在我面前剖开。“ 颜笑一口气说下来，似乎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紧张了，她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抬头看宁远，又继续说道：“我们都是修士，我不会不理解师兄拥有自己的秘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清楚，每个修士，无论男女，都是很独立的。师兄也无需为了我而感到有负担。” “毕竟许多相爱多年的道侣最后反目成仇的也不在少数……”颜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便被宁远冷冰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只听宁远用着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反目成仇？” 颜笑一愣，摇着头说道：“自然不是这样，我只是说有可能……” “有可能？”宁远面色不善，熟知主人秉性的包子已经偷偷挪到了康康的边上。 康康看了突然靠上来的包子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颜笑被宁远步步紧逼弄得有些着恼，她带着些许恼怒的神情，朝着宁远瞪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而宁远似乎也不欲与颜笑说话，一时间，整个冰屋内陷入了让人尴尬的沉默。 颜笑不说话了，这才静下心来把方才二人的对话思考了一遍，只觉得暗自好笑。 什么时候，两个在年龄上七老八十的修士，心智竟和小孩子一般幼稚了。 宁远听到颜笑的轻笑声，也是暗自摇了摇头，缓缓地伸出手握住她的，然后缓声说道：“别笑了，我们来好好说。” 颜笑看着宁远握上来的手，面上微微烫，抬头看了宁远一眼，却见他虽有无奈的笑意，但神色是认真的，便也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 “你觉得我喜欢自由？”宁远问。 颜笑点了点头，宁远喜欢自由，不喜欢管束的这件事，整个瑶光派上下恐怕都是知晓的。 “那是因为从前没有一个可以和我并肩的人。”宁远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直直地落在颜笑身上的，察觉到这一点的颜笑怔怔地抬起头，有些不解。 “怎么会没有呢……慕霖、紫璃他们都是……”颜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宁远的一个摇头给止住了。 “他们怎么会一样？那我说，瑶光派里那么多和你同修为的师兄妹，你都要和他们并肩吗？”宁远盯着颜笑的眼睛，有些想不通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有些鬼灵精的师妹，为何到这个问题上，就这么像一个榆木脑袋。 “自然不是……”颜笑下意识地回答，却忽然有些明白宁远的意思了。 “你在我心目中，是那个可以和我一起，并肩看这个大千世界的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远就不信颜笑还不能明白。 没想到颜笑接下来的回答，让宁远差点呕出一口心头血。 只听她说：“可是我的修为，与师兄……差了那么多……” 宁远面色青黑，想要恶狠狠地瞪着颜笑，却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信任你自己的能力？”宁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让她想要低头，却不敢低头。“凭你的能力，不过三四十年便能到达我现在的水平，甚至可能更高，难道这样还不够？” 颜笑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还是你想要修为比我高来保护我？”宁远此时的目光已经有了些许调笑的神情。 颜笑“噗嗤”一笑，想到了宁远娇滴滴地等着她来保护的场景，好像格外的……违和。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宁远问。 颜笑点头，话已至此，她如何会不明白。 “我想要把我的人生与你分享，所以我想要你知道我从前生过的事情，这一切都源于‘我想’，而不是，我为了你让你开心的‘你想’。你明白吗？” 颜笑看着面前的这个有些急切，却依旧耐心地看着她，温声询问的男人，心中突然明白了许多。 “我明白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 宁远轻轻地叹了口气，捉着颜笑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拉。颜笑顺从地就着那道力量，缓缓地靠近了宁远的怀里。 “我希望我的人生有你的参与，也希望我的一切能与你共享，可能……这是我表达爱的方式，你……不要拒绝，好吗？” 颜笑从未料到宁远会说这些话。在她心中，师兄似乎一直都高高在上，即便是在虚拟世界里，二人要结为道侣了，师兄也只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宁远说完了那番话，便直直地盯着颜笑的脸瞧，希望能够得到她肯定的回答。结果，却看到她面上似是怔忪的疑惑神情。 宁远虽平日里看起来一副淡然的模样，其实早就将颜笑的心思给摸了个七八分，此时见到她的表情，也猜出了几分她心中所想。 “在虚拟世界里，我担心那只是一个梦境，这些话，我只想当面说给你听。”宁远将颜笑的身子扳正后，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颜笑在心底轻轻一叹。其实宁远平日里一副淡定的模样，她还应付得了，可是只要他一对着她轻声细语起来，却是实在的难以抵抗。 “你如果……喜欢自由，我也可以给你自由和空间，你无需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我知道，命定之人……难免有一些不能告诉他人的秘密。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你能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宁远盯着颜笑的脸，再次轻轻地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他的劫吧。 他这一生活了大几十年，可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的放不下的，唯有颜笑。 在他知道颜笑是命定之人的那一刻，便心知自己的这个师妹，生下来就比别人背负了更多的东西。 她背负着的这些使命，可能意味着，她无法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向他坦诚，因为有些东西，是一种承诺。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替你分担，我永远都在你身后。”宁远在心中喟叹一声，再次轻轻地将颜笑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颜笑已经许久都没有出声了。不是她不愿意出声，而是相比起宁远的剖白，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她将脑袋埋在这个第一次倚靠的胸膛上，心中一片安定。 “谢谢你。”她轻声低喃。 宁远瞅着怀中毛茸茸的脑袋，温柔一笑。 二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搂抱在一起，就和时间静止了一般。 颜笑安心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似乎是许久没有这么平和安心过了，一下子，她便陷入了睡眠。 颜笑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当她意识到自己这是窝在宁远的怀里睡了一觉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立即抬起头。 “嘭——”颜笑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猛地撞上了一个硬物。 “唔——”闷哼声响起，让颜笑明白了自己撞到的究竟是什么。 尴尬一时之间被抛到了脑后，颜笑有些懊恼地端着宁远的脸，仔细地查看，一边还急切地问道：“没事吧没事吧？疼吗？撞到哪儿了？” 宁远的鼻尖一片通红，看上去应该是撞到鼻子了。 颜笑自己倒是没觉得后脑勺有多痛，可看宁远的样子，估计是撞得不轻。 “我没事，你……转过身去。”宁远虽然很享受颜笑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状态，但是他察觉到鼻子里一股暖流，想必是给撞出血了。 他有些窘，自然是不愿意流鼻血的狼狈样子被颜笑给瞧见。 颜笑被宁远用急切的大手给硬是拉着扭了个身子。待她再次转身的时候，宁远已经恢复了正常，只剩下鼻尖上的一小块红印在提醒颜笑方才的事情是真实生过的。 宁远的神色此时已经恢复如常了，丝毫看不出刚才有些窘迫的模样。 颜笑此时又想起了方才让自己有些窘迫的事情。 “我去炼丹了……” “你去炼丹吧。”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又忍不住一笑，心中的窘迫皆散了开去。 “快去吧，免得到时候程逸等急了。”宁远伸过手拍了拍颜笑的脑袋，颜笑点头，乖顺地从宁远面前站起，往冰屋的里侧走去。 与宁远深谈过一次之后，颜笑似乎觉得自己的心中少了一些阻碍，做起炼丹的准备工作来，也是异常的轻快和轻松的。 她取的四枚丹方，配方皆比较寻常，那些需要用到的草药，她平日里便有备在乾坤袋里。 至于炼制手法，颜笑倒觉得比起她炼制过的一些难度较高的丹药，要简单许多。上手起来也容易了很多。 唯一让颜笑有些苦恼的，是她与康康之间的配合。 康康是她的灵兽，但这却是第一次，康康用自己的真火帮助颜笑炼丹。 不是火大了，便是火小了，不然便是火太急了。 几次下来，颜笑虽没有说什么，可是康康却是一脸的沮丧。 “主人，我太没用了……”又一次因为火太猛，导致丹炉内的一整炉丹药都报废了之后，康康终于哭丧着脸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颜笑知道康康虽然会说话了，可是心智却还是少年期，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便宽慰它道：“我第一次炼丹的时候，尝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你觉得我很没用吗？” “怎么会，主人是最厉害的。”康康怎么可能觉得颜笑没用，在它心里，它的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 “那就对了，这也是你第一次帮我炼丹，这才失败了几次，怎么能说自己没用呢？”颜笑见它还是一脸的沮丧，便伸出手，在它的脑袋上摸了摸，笑道：“好了，你调整一下，我们要继续了。” 可是康康却还是摇头，“我和主人不一样啊，我没有主人那么厉害，就连主人的师兄都说了，用我帮你炼丹师委屈你……” 颜笑就说康康平时也没有这么不自信这么怕失败，怎的今日这么不正常，原来还是宁远那厮坏的事。 颜笑有些恼恨地往宁远那处瞪了一眼，都怪那个乱说话的。 腹诽完宁远之后，颜笑再次摸了摸康康的脑袋，说道：“他那才不是说你，他说的是他自己太没用，除了他的丹炉就不能用别的丹炉炼丹了，所以才说委屈我的。” 颜笑一边拍着康康的脑袋，一边故意将宁远的话给歪曲一番。 康康将信将疑地抬着他的大脑袋，用一双大眼盯着颜笑确认道：“真的是这样吗？” “自然是真的。”颜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可信。 恰逢此时宁远正好炼完了第一炉的丹药，听到了颜笑与康康的对话，他转过脑袋，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说道：“比真金还真，是我太无用了。” 康康原本还只是将信将疑，听完了宁远的话后，它一下子对这番话全信了。只见它用四只胖乎乎的爪子撑起身子，对着颜笑说道：“主人，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颜笑见此，无奈地笑了。自己的灵兽，看上去似乎要更相信宁远说的话啊。 这一回，康康似乎是受到了宁远对自己贬低的那番话的鼓舞，一下子卯足了劲，将火势控制得恰到好处。 终于让颜笑成功炼制出了在冰屋内的第一炉丹药。 “你真棒。”颜笑一边拍着康康的大脑袋，一边毫不吝啬地夸奖。 康康受到了成功的鼓舞，接下来的成功率就比之前要大得多了。 虽然难免还是有失手的时候，但是总体的成功率让颜笑很是欣慰。 两日之后，三人拿着炼出的十二种丹药，朝着冰洞内进了。 在冰室内，颜笑拿出一把匕，对着胳膊上一划，一道血痕出现，血水顺着伤口滴入冰女身后的圆孔里。 “真希望一次就能成，否则我还得再放血……”颜笑自嘲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