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老鼠投胎的
凌晨时分,天还没亮,子仪慢慢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半边被子,悄悄坐了起来,伸手轻轻拿起叠在床头的衣服。 尽管他的动作很小心,王夫人还是醒了,她也跟着翻身坐起,子仪柔声道:“你怎么起来了?凤凰,天才蒙蒙亮,早得很呢,你再睡一会儿吧。” 王夫人慢慢躺了下来,她伸出一只手,扯住子仪的衣角,用哀求的语气轻声道:“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吧?” 明天就是假日,子仪已经有好多个假日没有回家了,所以王夫人才会这么问他。 子仪沉吟了一下,道:“我不能确定,就怕到时候有事抽不开身,下午再说吧。” 王夫人抓着他衣服的手不由自主紧了起来,半晌才幽幽的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忙呢?经常夜不归宿的,假日更是连人影都看不到。暧儿总是吵着要我带他去找你,他看到别人家的小孩骑在父亲肩上玩,他羡慕得要命。” 子仪本来已经下了床榻,听到王夫人那话,他又回转身来,在王夫人腕上轻轻捏了一下,笑道:“暧儿也想把我当马骑吗?那家伙,真够调皮的。你告诉他,不就是骑个马吗?改天有空我一定会让他过够瘾。” 王夫人叹了口气,不再做声了,子仪安慰似的牵起她的纤纤玉手,放到自己唇边亲了一下,道:“我走了,你好好睡觉。” 一天的工作就快结束,明天就休假了,子仪想着王夫人早晨的叮咛,他心中有点不安起来,于是找了个机会问光弼,“明天有什么计划没有?” 光弼道:“还没考虑呢,你又有什么新花样?” 子仪犹豫了一下,道:“我想陪陪我的儿子和妻子。” 光弼沉默下来,子仪心中愧疚,道:“如果你不高兴,我就不回去陪他们了。” 光弼勉强压抑着心中酸溜溜的滋味,道:“我哪里不高兴了?他们一个是你的夫人,一个是你的儿子,你回去陪他们是应该的啊。” 子仪叹气道:“还说没有呢,脸色那么难看,说话也好像我欠了你八辈子债赖着不还似的。” 光弼哼了一声,道:“我不高兴又怎么样?你总不能为了我不要家人。” 子仪讨好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今天、明天我都陪你,好不好啊?” 光弼哼了一声,道:“随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哪天后悔了、翻脸了可别说是我故意不让你跟你的家人团圆。” 子仪苦笑着赔小心,光弼板着脸理也不理。子仪抓着他的一只胳膊哀求道:“光弼,别生气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啊。现在我的夫人埋怨我,如果连你也不理解我了,那我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光弼怒道:“别跟我拉拉扯扯的,这是在节度府,如果让别人看见了,我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子仪赶紧放了手,笑道:“我这是一时情急,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有话都等咱们晚上回到巢里再说。你生气归生气,可别让我独守空房啊。” 光弼翻了个白眼,这登徒子,他现在东边一个家西边一个巢,都恨不能把他自己分成两个郭子仪一边搂一个了,哪里还有可能独守空房? 下了班,光弼径自打马往郭子仪临时租的那个“巢”里而去,子仪也牵马出来,追在他身后叫了两声,光弼理也没理。子仪发现光弼行走的路线与他约定的路线一致,他不由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子仪也不急着往巢里赶了,他先去花门楼订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让他们按地址定时给他送货上门,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回他那爱的小巢。 子仪一回到爱巢就栓上大门,叫道:“光弼,我回来了。” 光弼在书房里应了他一声,子仪系好马,打水洗了洗手,飞一般地奔向书房,打开房门,只见光弼坐在书桌前动也不动。 子仪跑到他身后,探头一看,好么,光弼的书都拿倒了。子仪笑着抽掉他手里的书,从身后抱住他,道:“你这样倒拿着也能看书吗?” 光弼恼羞成怒,手肘往后一撞,子仪见机得快,避开了。光弼恨恨的道:“你就是我的扫把星。” 子仪把自己的头轻轻枕在他肩上,双手飞快地去解他的衣带。光弼抓住他的手,道:“别闹了。” “不是胡闹,真的有点饥渴了。”子仪挣脱光弼并没怎么用力的钳制,笑道:“我怎么成了你的扫把星了?” 光弼叹了口气,道:“自从被你拐上床,我的日子就没顺利过。” 子仪低头吻着他光洁的脖颈,笑道:“如果你不那么较真,你的生活会变得轻松许多。你看我就没你那么多烦恼。” 光弼闻言不由一声轻叹。子仪确实没他那么多烦恼,这是个性使然,即使再过十年,他也没法像子仪一样没心没肺地左拥右抱。 在光弼愣神间,子仪已转到他的正面,推开书桌,拉着他站了起来。 子仪抱着光弼的腰将他拥在自己怀里,然后慢慢坐到椅子里,双手像游鱼一样溜进他的衣服里。 光弼轻轻挣扎了一下,道:“这里是书房,你能不能坐着好好说说话?” 子仪笑道:“你总是叫我登徒子,怎么这会儿倒要我去做柳下惠了?你看我像那坐怀不乱的主么?” 一番缠绵,天就黑了下来,窗户未关,淡淡的月光洒进房间里来。 院子外似乎有人在敲门,光弼推了子仪一下,站起身来,道:“有人来了,还不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子仪有点不情不愿地跟着站了起来,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意犹未尽地探头在光弼脖子上亲了一下,笑道:“等着我。”然后转身开门出去了,顺手又带上门。 光弼关上窗,房间里就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了。院子里脚步声有点杂乱,来的似乎不止一个人,但是很安静,没有什么喧哗声,不一会儿又什么声音都没了。光弼疑惑地打开书房门,子仪笑着跑了过来,道:“吃饭了。” 不用问刚才来的是送餐的人了,这样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时他们都不会做饭,子仪总是叫酒楼里的人送餐来。而今他们都会做饭了,那个充满温馨的小窝却不得不让给了子仪的家人。往日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光弼心头又酸酸涩涩起来,会不会有一天,这个临时寄住的巢也要让给子仪的家人呢? 饭菜露天摆在院子里,桌上点了两支蜡烛,头上星斗满天,脚下是柔软的浅草,风中送来花草的香气,草丛间有蟋蟀叫个不停。 这晚饭的气氛倒是挺不错的,光弼的那点惆怅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他笑着坐了下来,拿起筷子,道:“以后晚饭都在院子里吃好了。” 子仪笑道:“行啊,听你的,你说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
饭还没吃完,光弼忽然感觉有什么声音不大对头,他放下筷子,低声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子仪也觉察到什么了,他狐疑满腹地放下筷子,侧耳倾听起来。 院子东边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有老鼠“吱吱”叫了两声。 子仪也奇怪起来,他们根本就没在这里做过饭,房间里都没有吃的东西,这院子里怎么也会来了老鼠? 子仪刚想发表他的高论,光弼“嘘”了一声,子仪又赶紧噤声了。 院子里又静了下来,只有蟋蟀啾啾之声此起彼伏,声音虽然不大,倒也挺热闹的。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那个角落里又响起几声“吱吱吱”的老鼠叫声。两人不约而同地一齐望向那个角落,只见一大块土慢慢的被拱了起来。 难道是老鼠在打洞?可是这个洞也未免太大了点吧?照这个洞口面积估算,这只老鼠的身体恐怕比狗还大吧?世上哪来那么大的老鼠啊? 子仪和光弼同时飞快地向那个角落里蹿了过去,两人行动如风,迅捷无比又悄无声息。 那一大块土被拱到了一边,洞口隐约可见一个黑黑的圆圆的东西,那东西慢慢的冒了出来,子仪和光弼不由相视一笑:哪里是什么老鼠啊?那分明是一个人的脑袋。 那人从洞里探出头来,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着,他脑袋转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头。他大吃一惊,身子立即矮了下去,显然是想缩回洞里。 这个时候哪里还能让他逃了?子仪和光弼眼疾手快,两人同时伸手,一个抓住他乱糟糟的头发,一个扯住他的衣领,两人毫不费力地将他从洞里拖了出来。 那人大声叫“痛啊”,他的眉毛、眼睛、鼻子都皱成一堆了,看起来特别滑稽,光弼和子仪同时松了手,子仪好奇地问他,“这里怎么会有个洞?不会是你挖的吧?你来干什么?” 那人愁眉苦脸的道:“我只是想来拿点东西而已” “来拿点东西?”子仪好笑起来,道:“说得真是好听,这是你家吗?” “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饶了我吧。”那人回答得相当快,像背书一样流利。 子仪又好气又好笑,道:“这话说的,还真顺溜,你不会是职业小偷吧?” 那人垂头丧气地说:“小偷怎么能算是职业啊?” “你也知道这不是职业啊。”子仪不依不饶的问:“那你为什么还经常偷?” 那人赶紧辩护道:“我没经常偷,真的,骗你的是小狗。” 光弼仔细看了看那个洞,黑乎乎的深不见底,光弼插口问他,“你打这个地洞花了多长时间?” 子仪也跟着看了看那个洞,道:“不错,一定是个地洞,不然你进不了这个院子,今儿我下班的时候院子外面都没有什么异常,这个地洞应该是天黑后才开始打的。这打洞的速度很了不起啊,有点水平。兄弟,你是老鼠投胎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