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心事不能言

    李夫人忙碌了半天，李楷洛终于安安静静休息了，李夫人出来悄悄问光弼，“大夫怎么说呢？”

    光弼说不出话，萧青山代女婿小声答道：“楷洛恐怕来日无多了，亲家母要有点心理准备。”

    李夫人瞬间变色，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光弼哽咽道：“母亲，请别难过了。”他嘴里请求母亲别难过，他自己的眼睛却是酸酸涩涩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母子俩拭掉眼里的泪水，又强颜欢笑着忙碌起来。到下午，李楷洛又爬起床来，光弼和萧青山搀着他来院子里闲坐。李楷洛有点愧疚地对老哥们说：“你和虎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河西，我却没能带着你们到处转一转。”

    萧青山打断他的话，道：“你别这样说，我一路行来，该见识的也都见识了。”

    李楷洛用他粗糙枯瘦的大手抓住光弼的手，光弼关心地抬头望着父亲，李楷洛道：“光弼，你已成家了，要跟莺莺好好过日子啊。我跟你岳父坐一坐，你去陪你媳妇儿吧。”

    光弼迟疑地望着父亲，萧青山在女婿肩头拍了一拍，道：“去吧，你父亲有我照看着呢。”

    光弼不知心头是什么滋味，一个人慢慢回到房间，莺莺却不在屋里，他只觉身心疲惫，靠着桌子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趴在那儿动也不想动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光弼浑身一震，差点一跤摔倒，他紧张地站了起来，背上一件披风滑到了地上。光弼一愣，转过身来，母亲忧心忡忡地站在他身后。

    光弼低声唤了一声“母亲”，李夫人道：“我看你在打盹，怕你着凉，给你披了件披风。你没事吧？”

    光弼摇了摇头，道：“没事。”

    李夫人道：“莺莺在厨房里，你去看看她吧。”

    光弼神情木然，勉强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李夫人叹了口气，说：“天不早了，别让你父亲吹了风，你去叫他回房歇息吧，我去帮忙弄晚饭。”

    晚饭自然有厨娘弄，李夫人哪里是去弄晚饭，她知道光弼昨晚一夜不曾入洞房，白天事又多，小夫妻都没机会好好说说话儿，而且光弼也似乎害怕跟莺莺相处。李夫人干着急没办法，只能想方设法的逗莺莺开心，不着痕迹的安慰她。人家女孩儿嫁这么远，不能太委屈她了。

    光弼来到院子里，李楷洛和萧青山还在那里回想当年。光弼走到父亲身边，躬身道：“爹，不早了，咱们回房间吧。”

    李楷洛叹了口气，光弼搀扶起父亲，萧青山也跟着起身，光弼搀着父亲回到卧室，侍候他在床上坐了下来。

    “坐了半天，还真有点乏了。”李楷洛摆了摆手，道：“我躺一会儿，光弼，你忙你的去吧。”

    光弼来到厨房，李夫人正小心翼翼拿着巾帕提起药罐，将罐里的药汁倾倒出来，莺莺站在她身边专注无比地看着。听到动静，莺莺抬起头来，一看到进来的是光弼，她又迅速低下头去。

    李夫人端起药碗，看了光弼一下，道：“光弼，我要去侍候你父亲喝药了，你过来陪莺莺说说话儿。”

    光弼“嗯”了一声，慢腾腾地走到莺莺身边，李夫人端起药碗出去了。

    莺莺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光弼尴尬无比地望着她，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只有厨娘在灶上忙碌的声音。

    终于，莺莺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哥”，光弼答应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莺莺抬头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怯怯的道：“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光弼苦笑起来，他确实是有苦衷，但是不能对莺莺说啊。

    莺莺靠近光弼，迟疑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来，轻轻牵起光弼的手，光弼浑身一僵，却没有动，任由姑娘握着。

    莺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把压抑了好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躲我啊？”

    莺莺的眼睛湿湿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了。光弼无言以对，莺莺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光弼迟疑了一下，举起衣袖给她拭眼泪，莺莺的眼泪却好像流不完似的，她干脆扑到光弼身上，抱着他的一只臂膀，呜咽道：“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喜欢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光弼只能由她抱着，木头一样动也不动。莺莺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锅里“滋滋”的声音像是在给她伴奏似的。

    光弼忽然闻到了nongnong的焦味，他疑惑地扭头望了过去，锅里正可疑地冒着青烟，那个厨娘站在灶台前面，背对着灶台面对着他们，像看戏一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瞪着他和莺莺。

    一接触到光弼的视线，那个厨娘立即像做贼一样转过身去，然后惊叫一声，“啊呀！”

    莺莺也吃了一惊，蓦地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厨娘回头愁眉苦脸的说了一声，“火太大，羊rou烧成锅巴了。”

    莺莺闻言不由自主地走到灶前去看羊rou锅巴，光弼总算解脱了，他低头看了一下，袖子被揉得皱巴巴的，而且湿淋淋的贴在手臂上。

    晚餐桌上就只有萧家父子、光弼兄弟和莺莺，李夫人又去侍候她丈夫了。

    萧青山夹了一块rou放到莺莺碗里，叮咛说：“你娘一个人留在家里，部落里事情又多，我和虎子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公公身体不好，你现在是李家的媳妇儿了，平日要多体贴体贴你婆婆和光弼。”

    莺莺闻言望了光弼一眼，眼神似乎有点不满。萧青山沉着脸瞪着女儿，莺莺委屈地低下头去，说：“知道了。”

    萧青山叹了口气，他又给光弼夹了一块rou，说：“莺莺被我惯野了，草原上的女孩子不像汉家姑娘那么温婉贤淑，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就直接告诉她吧，实在错得离谱，教训她也是可以的，千万别忍着让着惯着她，她娘家离得远，以后就只有你关心她体谅她了。”

    岳父这么通情达理，光弼惭愧得无地自容。新婚第一夜他就让莺莺独守空房了，他对不起岳父对不起莺莺啊。光弼没有勇气抬头看岳父，也不敢回应他语重心长的叮嘱。萧青山知道光弼内向，女婿像个木头似的不说话，老头儿心里虽然有点不高兴，却也没有发火。

    莺莺食不知味，没一会儿就丢了碗筷逃离餐桌，光弼望了望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也放下碗筷，匆匆对岳父道：“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萧青山见光弼追着莺莺而去，他笑了起来。因为楷洛病重，光弼大概也冷落莺莺了，莺莺不懂事，在那儿使性子。还好，光弼倒蛮关心他女儿的。

    虎子大睁着眼，问道：“爹，jiejie、姐夫怎么了？”

    老头儿瞪了虎子一眼，拿起筷子在碗上敲了一下，道：“瞎cao心什么呢？吃你的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