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张守珪养狼
平卢知留后事居然是史窣干了! 那家伙不就是挪用公款而畏罪潜逃的一个罪犯吗?结果他抓了琐高就被张守珪破格重用了。 光弼不知道他该不该为张守珪哀叹:这位大将军英雄一世糊涂一时,他自以为慧眼识英雄,不问德行只重武功录用了两个声名狼藉的家伙。好么,现在终于养虎为患了。 张守珪让两条蛀虫爬到这样举足轻重的位置上来,以后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好事来呢。 以前,安禄山和史窣干不过是营州柳城的两个互市郎而已,他们再为非作歹也不过祸害一个柳城。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让这样两个家伙身居高位,将来整个河北、东北都得遭殃! 琐高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圆溜溜的黑眼珠一直在光弼身上转个不停,他忽然伸出白白胖胖的手来,指着光弼道:“大哥哥长得真好看,等我长大了我就来娶大哥哥!” 忽然听到这么稚嫩的爱的宣告,满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刚刚被安禄山、史思明两条蛀虫搅得沉闷得要命的气氛立刻烟销云散。 也不知道是给火锅汤烫的还是被小家伙羞的,光弼双颊红通通的,脸都差点埋到碗里去了。 田神功在光弼背上重重拍了两下,笑道:“听到没?光弼,你已经被这小子定做媳妇儿了。” 光弼放下碗,忍无可忍的屈指敲了田神功一个爆栗,斥道:“人家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胡说八道!” 田神功大声叫“痛”,张献诚笑“活该”。 琐高也佯装生气地敲了敲那小男孩的头,道:“忠志,你这个小傻瓜,怎么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那个叫忠志的小男孩撅了撅嘴,有点不满地说:“你才男女不分呢。我知道大哥哥是男的,可我偏偏喜欢他,谁叫他长得这么好看啊。我就要娶大哥哥。” 光弼重重咳了一声,有点无奈地看向琐高,道:“张将军,这位公子是……?” “我儿子。”琐高满脸自豪,道:“名字叫张忠志,还是节度使大人亲自给他取的呢。” “张将军的公子已经这么大了?”光弼先是一愣,然后拱手道:“是我糊涂了,令郎一看就不怎么像汉人,应该是将军在奚族的时候生的吧?这么小就机灵得要命,将来一定大有出息啊。” 琐高听到光弼夸奖他儿子,他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道:“忠志是我夫人的儿子。” 光弼一愣,随即悟了过来,原来这个男孩不是琐高亲生的,而是他的夫人带到他家的,那也就是他的养子了。 “张将军的夫人不会也是奚人吧?”大概是一时好奇,田神功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一提到夫人,琐高兴奋起来,炫耀道:“我夫人是汉家女子,又温柔又漂亮又会持家,别人都说她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人。” 琐高笑着在张忠志脑袋上揉了一揉,道:“不过我这个儿子倒有一半奚族血统,他的亲生父亲是奚人,可惜已经去世了。” 说到这里琐高又笑了起来,道:“我这同情心还真够假的。说起来还是忠志的亲生父亲没福,所以才让我捡了便宜啊。” “说的没错。”光弼附和道:“娶到一位既美丽又贤惠的妻子,那确实是男人的福气。” 琐高看向张守珪,感激地说:“我这辈子是托了节度使的洪福啊。” 张守珪的脸上总算浮起笑容来,道:“琐高,别这样说。你是个好人啊,淳朴、忠厚,好人本来就应该有好报的。” 琐高立马为老上司鸣不平,“节度使也是好人啊,可是看看安禄山、史思明是怎么报答节度使的?” 张守珪长叹一声,说:“那是我自讨的。那两个家伙明明德行有亏,我偏要破格录用。自以为有我镇着,他们就绝不敢再做亏心事了。哪知道安禄山不但敢做亏心事,他还能让我背黑锅,我这不是作茧自缚么?” 张守珪还在自怨自艾嗟叹不已,田神功安慰道:“节度使,您别再自责了。我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安禄山坏事做多了,他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你被调到河北来了吗?”光弼低声问田神功。 田神功摇头道:“没,我还在平卢,不过是来河北出差,顺便看一看节度使。承蒙节度使给我面子,屈尊降贵出来和我一起吃火锅。” “我一个被撤了职的节度使,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尊贵啊。”张守珪哼了一声,道:“以前不知有多少人拍我马屁,我却以为是自己真正了不起呢。直到罢了官,再也没人理了,我才知道什么是人走茶凉。” 看来张守珪已经深陷在被撤职罢官的阴影里了,动不动就怨天尤人的。光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有贡献耳朵倾听的份儿。 田神功拿勺子给张守珪添了一个炖得烂烂的猪脚爪子,笑道:“节度使,您老犯不着为那些只会钻营拍马的家伙生气,您就笑着祝他们以后拍马屁都拍到马脚上去吧。” 张守珪哈哈大笑起来,道:“好,我祝他们拍马屁都拍到马脚上去。” 张守珪终于开心起来,他拿筷子夹起猪脚爪子,低头咬了一口,边嚼边赞道:“神功,你能说会道的,到哪都吃得开。武功不错,为人也不错。我敢打包票:你小子将来也一定会大有出息。” 田神功抱拳施礼道:“神功托节度使吉言。”
张守珪看向光弼,道:“光弼,虽然我曾经看走眼了,误养了两条白眼儿狼。但我看你应该还是很准的。你能文能武,将来的成就说不定会比我更高。” 光弼低头谦虚地笑,“节度使谬赞了。” 张守珪关心地问:“光弼,你在河西节度府已经取得功名了,自然不会再打算回河北或者东北发展了。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光弼点头道:“确实是有事要办。我父亲给我订了一门亲事,我正准备去契丹求亲。” 张守珪笑道:“原来你要成家了啊?这是喜事啊。恭喜恭喜!可惜路途遥远啊,我不能去河西给你道喜了。真是不好意思,出门在外,我连红包都没准备。” 张守珪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飞钱就要往光弼手里塞,“这个你收着,就当我的贺礼了,预祝你们两口子和和睦睦白头偕老啊。” 张守珪出手这么大方,众人也纷纷跟着作势要送贺礼。 光弼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惹来这么多事,他赶紧站了起来,推辞道:“多谢各位抬爱,只是光弼未曾请大伙儿喝一杯水酒,大伙儿也不可能万里迢迢去参加我的婚礼,这贺礼我实在不敢收啊。” 田神功大声驳斥道:“光弼,你娶新娘子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别人我不管,咱们两个可是同时从军的,那么多年的战友。我的贺礼无论如何你都得收下。” 光弼暗里埋怨自己:真是不通人情世故啊,大伙儿多年不见,好不容易萍水相逢,他却一见面就告诉别人自己要娶媳妇儿,可不就是找他们讨红包来着? 光弼正尴尬间,琐高的那个儿子张忠志忽然爬到凳上来,众人见到他这个举动,不知小家伙想出什么花样来了,大伙儿不约而同的向他望了过去。 小孩儿手伸得长长的,指着光弼大声斥责道:“你怎么可以娶媳妇儿?你怎么不问问我就去娶媳妇儿了?” 光弼莫名其妙的瞪着男孩儿,众人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田神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大笑一边拍着光弼的肩膀,道:“小家伙说过要娶你的,你怎么能不声不响的跑去娶别的姑娘呢?你得先跟他打个商量啊。” “胡闹,胡闹。”琐高沉着脸一把将男孩儿抱下凳来。 男孩儿扭着身子抗拒着,琐高给光弼赔礼道:“对不起,李将军,请别见怪。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光弼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给小孩儿张忠志这么一闹,送红包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光弼暗道惭愧,看来今后还得谨言慎行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