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如既往
眼下，普通士兵层次的交锋，以大乾完败结束，城门被破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修士禁军层次的厮杀，大乾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大炎出动的修士极多，数量和境界都远胜大乾，经验上更是甩掉大乾几万里。 因为大乾出动的都是兵府的学子，他们最大的也不到三十，很多都是十几岁的稚嫩少年，境界低微，经验更无比薄弱。 这样的年纪，本应在兵府里无忧无虑的学习，谈谈恋爱，喝喝小酒，享受享受美好的青春时光。 可是，他们没有这样的条件，国难当头，他们必须和士兵一样，勇敢的站出来。 这些出头的学子，都是平民人家的孩子，真正的贵族子弟，少之又少。 那些贵族，实力雄厚，平日里占据无数资源，嚣张跋扈，可在关键时刻，他们却闭门不出，一声不吭。 各大世家，族中高手不少，若是集结起来，就算不足以扭转战局，也能拖延大把的时间，避免更多年轻生命的牺牲。 但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的沉默将世家的决定暴露了出来，显然，他们准备投降了。 这是一个让人愤怒的现状，往日，世家贵族们地位显赫，到处欺压平民百姓。 兵府里，达官贵人的子弟也看不起平民学子，各方面都会欺压刁难，这点墨轩自己也是亲身体会过。 现在，国难当头，那些所谓的“精英”，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占据所有珍贵资源的贵族子弟与高手，竟然纷纷龟缩，准备投降了。 相反，平日间憋屈无比，被压榨得生活空间无比狭隘的平民子弟，于此时站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最为直接粗暴的打脸，也不知道那些贵族害臊不害臊。 敌国来犯，真正的阻敌者，却是饱受压榨欺辱的平民，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更可笑的是，现在站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那个糟老头子，就是被朝廷抛弃，被贵族迫害到自废的奉君王！ 凄惨的现实是最为直接的对比，这样的大乾，怎能不亡？ 眼下，这群热血好汉们已经不是为朝廷而战了，他们是在为自己而战，是为骨子里流淌着的这片土地的血而战。 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实在不想成为这片国土的罪人。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荣耀，他们不想丢掉，为此，他们心甘情愿的拼死一搏！ 这种精神，这种气度，是一种魂，弥漫在这片故土上，震撼人心！ “隆隆……” 战争进入了白热化，大炎王朝势如破竹，大乾的境况越来越不妙。 城墙上，一架架云梯屹立不倒，上面的大炎先锋军迅速上冲，在城门被破后不久，他们终于陆续开始了登城！ 城头，奉君王手执战刀，已经与一众士兵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苍老而年迈，佝偻着的腰硬生生挺了起来，那浑浊的双眼此刻散发犀利目光，整个人有种无边的霸气。 这样的现象，极为反常，按照表面看来，他容光焕发，应该令其他人高兴。 可是，所有看到他这种模样的人，心里都充满了悲伤，没有丝毫高兴的色彩！ 因为，有种现象叫做……回光返照！ “杀……冲进城里，所得之物全是你们的，给我冲啊……” 大炎军队中，有将领在嘶吼，鼓舞士气，要加快攻城速度！ 在各方将领的指挥下，大炎的那些士兵如豺狼虎豹般爬上了城头，开始厮杀。 “当……当当……” “砰……砰砰……” 城头瞬间混乱了起来，守城将士们与大炎的士兵兵刃交加，杀得翻天覆地。 “吼……弟兄们，这是我们的家，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倒下去，身后的人怎么办，和他们拼了！” “我们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你们说呢？” “杀，杀他个狗娘养的，和他们拼了，咱们是兵，誓死也不能退！” …… 城头，大乾的守城将士们嘶吼咆哮着，杀红了眼，慷慨激昂！ 奉君王也不例外，他像是年轻了几十岁，整个人虽然没有了修为，可依旧身手了得，持刀与敌军厮杀个不停。 奉君王须发皆白，过往的修为与威风不再存在，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老兵，一个拼了命捍卫荣耀的老兵！ “杀……” 城头混乱，喊杀声震耳欲聋，不断有尸体坠落下城头，其中大多是守城将士。 这并不是说他们不如大炎的士兵强，主要是因为他们饿了太多天了，饥肠辘辘，战斗力自然大为降低。 城头的防御在交锋中一步步的溃散开来，奉君王他们被迫，且战且退，慢慢被轰下了城墙，退至城内。 “轰轰轰……” 城门外，骑兵冲锋而至，城头则已经被大炎的士兵完全占据，奉君王他们被逼进城内，即将被困杀。 城门后面，血流遍地，奉君王浑身是血，以刀杵地，抬头看着眼前的王都。 四周，都是尸体，这遍地的血，似乎都还有温度，那一个个大好男儿，全部牺牲了。 地上，城头，街角……处处都有尸体，挂着，躺着，没有一个是全尸。 奉君王心中那叫一个痛啊，他是一名将帅，所有的兵，都相当于他的孩子。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子弟兵牺牲了，他怎能不心痛。 奉君王心中悲凉，看着蜂拥而至的骑兵，以及遍布城头的敌军，他明白，大乾，完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奉君王缓缓的把刀抬了起来，对准敌人，一步步走向城外。 在他身边，能动的士兵没几个了，此刻全部坚定不移的簇拥着他，随他前进。 他们这稀稀落落几十人，面对大炎潮水一般的军队，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奉君王还是前进了，去迎战，即便身子已经老得很难动弹，他依旧要去战斗。 奉君王，一生为国为民，在这最后的关头，他要去履行自己的宿命……战死沙场！ 他们从城头被杀退，如今退无可退，唯有拼死一战，杀出城去，绽放最后的光辉。 “奉君王……我等随你一同迎战！” 就在奉君王他们动身的刹那，身后，有苍老的声音传来。 奉君王回头，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可谓是老泪纵横。 只见身后，是一群老人，早已白发苍苍，走路都颤颤巍巍，各个都年迈无比。 此时，这样的一群老人，全都身穿兵服，拿起武器，追上了奉君王的脚步。 他们是一群老兵，都是当年追随奉君王南征北战的老伙计了。 现如今，早已老到快被人遗忘的他们站了出来，重新穿上兵服，拿起武器，去追随当年的将领，厮杀，冲锋。 他们手里的刀枪，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依旧没有生锈，可见这些老兵，虽然早已退役，但心却依旧待在战场，所以每天都会擦拭刀枪，令其寒芒不褪。 看着这群老兵，奉君王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其喉咙哽咽，无法平静。 他记得，当年，也是在这里，也是这群老兵，跟着自己出征，去厮杀，建功立业。 当年，他们都还是年轻小伙子，现如今，大家都是老人了！ 那时候的他们，心高气傲，朝气蓬勃，此时，则年迈垂朽，已经时日无多。 一时间，奉君王心中感慨万千，他望着这群老兵，一阵恍惚，仿佛当年的场景，和今天重合了。 眼前这群白发苍苍的老兵，不再是老兵，而是那时候那群年轻且富有朝气小伙子！ 奉君王怔然的看着他们，然后闭眼，挤干眼泪，笑了！ “王爷，我们这群老伙计，又来随你出征了，您老可别嫌弃我们啊！” “哈哈，我还记得，几十年前，咱们也是这样，跟着你去出征的。” “时隔这么久，我等可都是老头子了，不过却宝刀未老啊！” “王爷，年轻的小辈们都战死了，也该我们这些老伙计出马了。” “我孙子，我儿子，都战死了，现在，轮到我这个爷爷，我这个父亲，去披挂上阵了。” “王爷，请您再一次的带我们去征战，我们生是军人，死是军魂！” …… 这群老兵一步步走来，一一开口道，都带着老泪，很悲怆！ 奉君王说不出话来了，唯有狠狠的点点头，颤声道：“好，好，好……老伙计们……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就还带你们去征战，去厮杀。”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们各个都是年轻小伙子，现在，都已经白发苍苍了，而我，也已经沦落成废人。” “什么也不说了，我奉君王，和你们一样，都是老兵，年轻的战死了，咱们老的上。” …… 奉君王字字铿锵，拿出了年轻时候的气魄，气势磅礴！ 四周，仅剩的那些年轻士兵们，敬畏的看着这群老兵，挺直了腰杆，行军礼！ “走，老伙计们，随我……迎战！”奉君王低吼道，猛然转身，直面大炎的大军，大跨步而去，毫无畏惧。 身后，老兵们重拾荣耀，跟在奉君王身后，一步步迎战而去。 几十年前，这条路上，他们就是这样义无反顾的追随着奉君王，而现在，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