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碗蛋羹引发的
桃之终究是个孩子,哭闹了一阵,闻到阿哥的饭菜香味,虽然别扭还是敌不过肚里的馋虫,撅着嘴吃了好多。袁家除了袁先生和杏之,哪个不是大胃王满桌子分量十足的菜肴吃了个干干净净,白无恙嗔目结舌,暗自寻思:难怪媳妇儿瘦,原来是抢不过他们,渊之的手艺的确不错,若是开了酒楼,只怕会在全国扬名。 财迷姐夫别有用心,临走放下了两锭金子,“要开便开大点,挑最好的地方租最好的店面,不要怕花钱,姐夫给你撑腰。” 袁家独子整张脸都放出了红光,激动得什么似的,压根没想到白无恙的用心是当幕后掌柜,这句话是对他的肯定,又出自自己最信服的人口中,激动,太激动,所以——掉坑里了。 一大家子人站在袁府门前送客,一面还要跟街坊四邻打招呼“是啊,回来看看”,袁老爹和李氏颇有些依依不舍。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不好常唤他们回家,但骨rou亲情,谁人能割舍希望杏儿早点为白家生儿育女,他们两口子的心也就放下了。 李氏忽然惊天动地地大叫了一声,“坏了!” 袁先生吓了一跳,揉了揉胸口才低声怒喝,“又怎么了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媳妇像是记起了至关重要的事,捂住嘴巴,眼睛瞪圆,指了指屋内,“给杏儿求来的符箓,忘了给她” “你你你,”叫她读书她偏不,枕着砚台都能睡着,口水把珍藏的书籍都打湿了,袁先生想想便rou痛。堂堂书院先生的娘子,既没见识又不好学,真真是给儿女丢人……袁德点着自家媳妇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也罢,好歹是她的心意,由她去吧,“改日叫豆哥送去便好,别蝎蝎螫螫的。” 年少夫妻老来伴,纵是多少不甘也败给了习惯,病重之时全靠媳妇,看她浑身的rou都少多了。袁老爹消了气,替李氏理了理鬓角,放缓语气,拉起媳妇的手,“回家去吧。” 历经匪患与疫病,何止是袁师娘,大昭所有的女人都瘦了。日久顺眼,倒觉得比以前更好看似的。身子一轻快,人也就不那么懒了,女人们买菜收拾家,倒让男子轻松了不少。 白无恙正准备下朝之后再去捉老黄牛,忽然瞧见皇帝圣人丢过来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 “皇子妃的事情,你可知晓”才进议事殿后面的偏殿,皇帝便扯住了王爷的袖子,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李太医说,说她轻易不能受孕,还好琛儿(二公主)没事。可惜了我家允儿,没有子嗣如何继位皇子妃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媳妇,若是不能生育,大昭、恐怕就要改朝换代了” 此乃皇家私隐,向来不会告诉外人,为的是给暗箱cao作留些余地,怎地忽然告诉他白无恙心中一动,面不改色,静静地等着皇帝说下文。 老狐狸等了半天,没人搭腔,只好自问自答兼套话,“罢了,朕只是伤心,和羡慕。无恙才智过人,魅绝天下,配得起侯爷的飘逸出众,文武双全,将来若生下孩子,必是大昭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聪慧美艳之人。” 白无恙心里登时有数了,皇帝敢情是看上了他们两口子的优秀基因,想把别人家强强联手的成果据为己有这还了得自己被他认作干儿子也就罢了,遇见好的,谁都想染指,只是连未出世的孩子也打主意,太离谱了。 “无恙做爹,还不知何时,”文庆王爷浅浅地勾着唇,仿佛在自我解嘲,“自己的骨rou,怎样都是好的。我白家九代单传,母亲也巴不得娘子能早日产育。”这句话的意思等于是在告诉皇帝,我们老白家也稀罕着呢,讲情义就留点活路,主权是我们的! 皇帝圣人默默叹了口气,“李太医是否为吉祥候诊过脉” “诊过,却不是喜脉。”本王才不会傻到把后面那句话告诉你。 老狐狸又叹了一口气,“天家富贵,自非寻常人等可以消受的起,只是这劳心劳力,亦非寻常人等可以想象,”诱惑加装可怜之后,皇帝又探了探白无恙的口风,“若是选举新君,无恙可愿接下朕的重担” 白无恙第一次有了脾气,“圣人也知道,无恙从政并非出自本心,若圣人非老圣人亲生,只怕无恙也不会辅佐在侧,早已钻研医药治病救人去了。” 大昭皇帝什么时候被顶撞过不就是想要你一个孩子么到时候让婉儿装怀孕,坚持到吉祥候生产,立刻将孩子抱进宫里,好吃好喝的养大,直接登基。最好的环境,最好的教育,又有皇祖父祖母的疼爱,有什么不乐意的 亲生的孩儿当了皇帝,不怕他白无恙掌控朝中大权,更不怕吉祥候手握重兵。虎毒不食子,哪怕未养在身边,也下不去那个手,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放放心心地做甩手掌柜的,干脆学他老爹丢下皇后,游山玩水去 “没事了,无恙请回吧,难得你肯听朕念叨了这么久,”为了将来的逍遥,怎么着也要忍一忍,老狐狸做出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模样,又长叹一声,将自己的悲痛表现得淋漓尽致,“我汤家就此便后继无人了悲哉啊痛哉……” 白无恙很同情地望了圣人一眼,悲痛之色不亚于他。 “本王可是装纯良的鼻祖,这个方面,本王若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小屁孩白无恙临睡前一脸得意,详详细细地讲给了媳妇听,忽然又皱起了眉头,“只是不可再请李太医为娘子诊脉了,他们都是一气的,待月份大些,为夫也能把得出,”这厮忽又乐了,“娘子一定是有喜了,为夫近日喜好食酸,身子懒怠的很……”
“得罪了皇家,你可想过后果”平平静静躺在里面的袁杏之一针见血,直奔要点。 白无恙偏头望着媳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乌黑如瀑的长发,轻声细语,“难道娘子舍得将自己的孩儿送给别人养父母再好,终归隔着肚皮,锦衣玉食比不上要饭的老子娘。这么多年我为汤家算得上是殚精竭虑,纵使逼不得已离开,也无愧于心。圣人看不到我,也就死心了,以他平日的所作所为,断不会为难你我的父母家人。” “只怕相公存心想隐匿行迹,也不容易。”某无良媳妇又是一针。 颇为自恋的王爷倒是有些得意,低低笑了一会,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没错,以为夫的花容月貌,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想不被注意也难……” 袁杏之干脆转过了身子不理他。 白无恙自爱自怜了一番,拉过媳妇一看,睡着了长长的睫毛静悄悄的,一动不动,挺秀的鼻梁,柔嫩的唇瓣,衬着欺冰赛雪的肌肤,倒像是从外邦美人图里走出来的人物,不觉感叹,“娘子的美貌不逊为夫,只怕是不想被人注意,也难。” 冬日的时光昼长夜短,转眼就到了天明。白无恙睁开朦胧的睡眼,瞅了瞅身边的媳妇,颇有些舍不得。美人与热被窝不可辜负,只是自己还有事要办—— 满朝文武莫名其妙地看了一通脸色,皇帝圣人偷着瞟了一眼吉祥候的肚子,平平坦坦得哪有半分孕像说不定是李太医诊错了脉,搞不好儿媳妇也被误诊了,“散朝!” 舍利在宫门外徘徊,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见到杏之像见了救星,嗷一嗓子就扑上去了。 馒头连忙挡在前面,被舍利一把推开,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夫人,王爷他,不见了!” “什么”怪不得没见他上朝,一大早的跑哪儿去了“你且起来细说!” 舍利爬起来边抹眼泪边絮叨,“爷说昨日省亲,发现夫人特别爱吃亲家小哥做的蛋羹,府里的婆子笨,只好求亲家小哥一大早偷着做了,爷好去取。小的没用,起来晚了忘了上厕所,憋得走不动。爷就骂了一句,让小的解决了赶紧跟上,可是小的到了袁府一问才知,爷根本没去!蛋羹也被亲家meimei给吃了,爷到现在还没回府,怕是,是”小厮眼珠乱转,忽然想起说书先生讲的故事,灵机一动,“爷会不会,被采花大盗捉去了!” 馒头膝头一软,噗通一声,给舍利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