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欠你一世情缘 第386章 双燕
听到冰凝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般地向他讲述悠思的这些过往趣事,令他真有恍然隔世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他不曾知晓的故事,更是因为冰凝这番热情洋溢的娓娓道来,因为他爱她现在的这个小女人模样!深受这股气氛感染的他不禁有些恶作剧般地反问道: “你刚刚在小格格面前的时候,难道没有考问过她的功课吗?” “当然问过!小格格全答对了!而且悠思还说:只要是她阿玛教过的,她都记得牢靠呢,还让妾身转告您,她没有说大话。” “可是,爷怎么没有听到悠思亲口对爷说过?” “那您刚才为什么没有去亲口问问小格格?” “以前悠思跟爷说,每日里爷教过的诗句,她都会回去教她的额娘呢。”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两个人话赶话地说到这里,冰凝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还不待她想清楚,他却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 “不知道悠思这个小师傅教得如何?” “……” “记得爷教过小格格这句呢,卷帘飞燕还拂水……” “……” “怎么?忘记了?不知道是悠思没有当好教习师傅,还是她的额娘没有记牢功课?” “不就是‘开户暗虫犹打窗’嘛。” “嗯,看来悠思这个小师傅教得不错!爷记得还教过小格格一句:芳园知夕燕,…… “西郊已独还。” “对,对,悠思真是一个称职的小先生!嗯,爷记起来了,还有一句:梁上有双燕,……” 冰凝踟蹰了,犹豫了。前面那几句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写景之句,所以她会不假思索地对答如流,可是刚刚的这句诗,实在是太过暧昧,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被逼到绝境的冰凝立即决定逃跑! 就在她企图当一个爱的逃兵的时候,蓦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他紧紧地攥在了那双大大的掌心里。因为他早就洞悉了她想要逃跑的意图,可是他不能再任由她这么轻易地挣脱他撒下的这张爱的天罗地网。 这张爱的天罗地网,他已经率先跌落进来,无处可逃,也不想去逃,因此他不能任由她独善其身,逍遥法外,他要她同他一样地跌落进来,一样地无处可逃,一样地也不想去逃。这是一张他精心编织的爱的天罗地网,他想要她同他一样,甘愿束缚,情愿羁绊。 此时,他的这双大手,坚定而有力地紧紧地握着她的这双温柔的小手,当她那丝丝迟疑、微微退缩,遇到他如炬的目光,刹那间就败下阵来。手中感觉到了来自他的施压,隐隐吃痛。有形的,无形的,双重重压之下,令她仿佛被下了蛊一样,喃喃如呓语般的诗句从她的樱桃朱唇缓缓诵出: “翩翩……翩翩……雄与雌。” 虽然是被他逼迫,受了他的威胁,可是破天荒地,第一次,羞怯的冰凝能够如此温顺地配合着他,诵出如此情意绵绵的诗句。如果这是在从前,他做梦都不敢相信,他的仙子,有朝一日,竟能真的被他打动心扉,与他如此这般地情投意合。她温顺起来的样子,真是他今生今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而从这最美的女人口中诵出的最优美的诗句,他根本就没有听够,他想要再听一遍: “还有一句,泥融双燕子……” “沙暖……” “沙暖什么?” “沙暖……沙暖,睡……鸳鸯。” 坐在返回园子的马车上,冰凝的心情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平生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与一位男子牵手,紧紧地牵手,虽然这个男子是她的夫君,但是,毕竟这是她心甘情愿的第一次。 平生第一次,与一位男子对诗,暧昧的对诗,虽然这个男子是她的夫君,但是,毕竟这是她倾情投入的第一次。 这些都是穷其她的前半生,从不曾遇到过的情景。还有一个平生的第一次,她没有再当爱的逃兵。实际上,今天的她,不但没有去当爱的逃兵,甚至做了爱的俘虏。但是作为爱的俘虏,她却不是第一次。 她把第一次的爱的俘虏,奉献给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白衣骏马公子,那是她的心甘情愿,但是那也是她的一厢情愿。而今天,她也是心甘情愿,但却是两心相许,你情我愿。
既然今日是真心相许,那么她就必须忘掉从前,永远地忘掉,彻彻底底地忘掉,与他,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从前,那是梦想,而梦想的命运就是被用来遗忘,而不是被用作铭记!虽然,即将开始的这段崭新的生活,与她的梦想差距是那么的遥远: 他有那么多的妻妾,有的是他的结发嫡妻,有的是他的红颜知己,有的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那些女人们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光景,那是相濡以沫的爱情,是融化到血液中的亲情。可是她呢?她什么都不是!她没有任何资本能够成为他生命中的特别的那一个,无论是嫡妻,还是爱之初体验,这些牢牢地占据了他生命里最为特殊地位的角色,早早地就由其它的女人们承担起来。而她,却因为来得太晚了!只可能成为他可有可无的众多女人们中的一个! 他生在帝王之家,他的一生注定要在官海仕途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他永远也不可能与她采菊东篱、闲看朝霞。虽然这些年他退避在园子里,远离朝堂,故作潇洒地摆出一副“散闲王爷”模样。可是他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却根本骗不过她。冰凝从小生长在官宦之家,耳濡目染,面对这套把戏,心如明镜一般,他不过是用今天的撤退来做好明天进攻的准备。 因此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讲,他都不是她心目中最为理想的人生伴侣,从她被赐婚的当天,她就深刻而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一直在逃避,一直在挣扎,无论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漠,还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敌对,那都是她精心设计的每一步,因为她企图用一个坚硬的壳子,将自己牢牢地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得透她的心思。既然芳心无可托付,她宁愿成为他最厌恶的女人,也不愿苟且偷生、曲意奉迎。 刚刚成亲的时候,他是多么地契合了她的心意,两两相厌,互不干涉。可是为什么,他要率先打破这个不成文的默契,打碎她费尽心机为自己编造的坚硬的壳子,闯入她的私有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