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欠你一世情缘 第342章 陶源
两天以后,众人如期搬至园子里来。冰凝望着眼前的这座院子,并没有急于进去,而是望着这个全新的地方,不禁暗自问道:这就她的另外一个牢笼吗?王府的那座牢笼已经让她很不开心,很不愉快,现在,面前的这座新牢笼又将带给她什么样的伤心和痛苦? 就在她踟蹰良久,还没有调整好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踏进这座院子的时候,她随意抬头看了一眼门楣,那遒劲的“陶源”二字即刻映入她的眼帘,而这两个字居然有那么大的力量,她的心仿佛是被什么撬动了一下。 她当然一眼就认出来,毋庸置疑,这是他的手笔。她见过他的字,董体是他最擅长的字体,这“陶源”两字一如既往地苍劲挺拔,确实是好字,她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陶源,陶源,冰凝想了想,嘴角不禁泛起苦涩的微笑。其实在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已经在第一时间读懂了这两个字的含义,从本意上来,确实是甚合她的心意, 陶源,当然是出自“世外桃源”之意。可是“桃源”这两个字对于冰凝而言,又实在是俗气了许多,脂粉气了许多。虽然王爷也知道她格外地向往世外桃源般的人间仙境,但是如果那个仙境中是桃花朵朵、粉粉嫩嫩、花枝招展的样子,会让他感觉很是荒谬。在他的心目中,俗脂艳粉般的桃花如何能代表仙风道骨、飘洒俊逸的世外仙境,又如何能体现冰凝那冰清玉立、志向高洁的性情? 王爷对冰凝的内心世界当然是了然于胸,连年大人给他的宝贝女儿起名字,都用的是气势磅礴的“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艳丽俗腻的桃花哪里配得上他的仙子? 于是他假借了“陶潜(陶渊明)”的这个陶字,巧妙地用此“陶”替代了彼“桃”,完全是因为陶潜那些脍炙人口的“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等诗句。 将这里寓意为陶潜的桃源,看来爷还真是动了一番脑筋。想到这里,冰凝半是欣赏,半是无奈。 冰凝的微笑是苦涩的。微笑是因为她读懂了陶源的含义,苦涩是因为不知道这个寄托了无限美好寓意的名字,是否真能名副其实,还是说空有陶源的外壳,实质上仍是镜中月、水中花,什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逍遥畅快,全是虚幻的空中楼阁。 不管怎么样,好也罢,坏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冰凝最终走进了这个院子。还好,还好,没有奢华的装饰,也没有镶金嵌银、描红画绿的那些俗不耐的东西,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对于“陶源”两字,以及质朴无华的环境,虽然有些意外,但因为甚合她的心意,有效地降低了她的抵触情绪。反正也领教过王府里的那座牢笼了,多一座又有何妨?想通了的冰凝有了些惺惺相惜,第一次,她对他有了一些好感,心中的戒备之心稍稍地放松了一些。 就像上次送出的那个书案一样,此刻在不远的浴砚书屋,他心情忐忑地猜测着冰凝看到“陶源”时的反应。因为他最懂她的心而喜悦?因为曾经是他的清心斋而感动? 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可又想知道她的想法,想去亲自看看她的表情,可是脚却像是长了钉子般地死死动弹不得。来到园子原本是为了散心,可是他的心却愈发地焦燥不安、备受煎熬起来。 王爷在浴砚书屋焦虑,而冰凝母女两人在不远的陶源里,面对全新的环境,表现却是大相径庭。冰凝是对未知世界的忐忑、彷徨、悬疑、思虑,而悠思对这个美丽新世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兴奋。 悠思当然也是第一次来到园子,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这个美如仙境的地方,她就像一匹脱了缰的小马驹,兴奋得一整天不停歇地要去这里,去那里。以前,悠思总被冰凝局限在怡然居里,连王府的花园都不常去,后来醒悟过来的冰凝虽然有意识地经常带小格格在王府里玩,但是,王府那么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又是规矩多多,哪里有园子这么令人开心,这么快乐?
园子里本来就是规矩少很多,又有那么多可玩的事情,小格格自然是玩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整天不是困得睁不开眼睛,才被冰凝抱回陶源去。而见到悠思这么开心的样子,心中无限愧疚的冰凝再也不想拘束着她,处处顺着小格格的意,即使天再热,路再远,她都亲力亲为,特别是看着悠思无忧无虑玩得开心的样子,她的心中只有四个字:此生足矣。 冰凝处处顺从着悠思的结果就是,王爷总能在园子里的某个地方,不经意地遇见冰凝母女俩人。只是,冰凝还一副小女儿的模样,居然带领着一个比她更小的人儿,就像是大jiejie和小meimei。每当看到一个大美人领着一个小美人,怡然自乐地看桃红柳绿,听莺啼蝉鸣,他都如饮甘饴,瞬间就陶醉了。这完全就是一幅如画的美景,他真有一股想要立即融进这图画中的冲动。 可是他还是非常克制地忍住了,他不想像上次那样,误入藕花深处,惊起一滩鸥鹭。她是他的仙子,曾经被他惊吓过度,受到过严重的伤害,有些是他故意的,譬如“笑问鸳鸯”、“爷的房间禁止踏入一步”,有些并不是他存心的,譬如“初经男女之事”,譬如冤枉她向八阿哥通风报信……。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结果都是他深深地伤害了她,以至于他们的关系势同水火。这些年来,他开始努力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寻到一个良好的契机。 那一次在松溪,本来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可是他竟然办砸了,脱口而出的“yin词艳曲”,不要说惊吓了她,更是连他自己都面红耳赤,难堪得不知如何收场,只得匆匆地走掉了,当了可耻的爱的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