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欠你一世情缘 第293章 入画
远远地坐在次席上,远远地注视着一年多不见的凝儿,婉然的心中确实是有许多许多的话要对冰凝说。不过,婉然当然更清楚,此时此刻冰凝忙得脚丫子都要朝天了,虽然她一直仪态万方地端坐在宴席上,与祺贵人相谈甚欢,但是实际上,奴才们一刻不停地向她悄悄请示着接驾过程中发生的大事小事,逐一都要经过她点头同意,甚至是当场拍板做出决策。 看着在年府从来都是当甩手掌柜的凝儿现在被逼迫得走上台前,成为掌家人,婉然的心中也是暗暗地替她捏着一把汗。但是随着宴席逐渐接近尾声,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缺,婉然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妥妥地放回了肚子里。 此时的狮子园,还有一个人为冰凝的首次表现提了一晚上的心,然后也如婉然那样,随着宴席渐近尾声而将这颗心踏实地放回了肚子里,这个人就是王爷。只是由于他必须在皇上面前伴驾,一刻也离不开身,不像婉然那样能够当场面对冰凝,亲眼目睹她的出色表现。 由于宴席进入了尾声,也进入了诸皇子与大臣向皇上举杯敬酒、相谈甚欢的阶段。作为东道主,在前半程的宴席中,王爷理所当然地要首先承担频频举杯的重任。此时,酒的后劲开始显现出来,而且场面也达到了有些混乱的情况,不再需要他这个男主人硬撑着场面,于是趁着这个混乱状况,他赶快借口更衣而退到室外,希望能够尽快醒醒酒,令大脑清醒一些。 待他出了门,绕过影壁,本想去前面的回廊略微坐一小会儿的时候,迎面遇见一个娇俏女子,月光洒在她清秀的面庞上,怔怔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因此使劲儿地睁大了眼睛,仔细定睛一看:婉然! 看到婉然,他的酒似乎立即就醒了一大半:这到底是在梦中,还是活生生的现实?上一次醉酒怡然居,他以为与她相亲相爱、羽化成仙的就是婉然,然而却是黄梁美梦一场,陪伴他的不过是冰凝而已。那么现在呢,现在他还没有醉倒,只是半梦半醒之间,那个永远都只能出现在他梦中的女子,竟然就这么伫立在他的眼前,她,果真就是婉然吗? 她当然就是婉然!此时她刚刚更衣回来,虽然一路上随时都有狮子园的小太监站岗引路,但是更衣回来后,她是多么地想再看一看这个园子,这个属于他的园子,一点一滴都充满着他的气息。也许这一次的拜访,是今生今世唯一的一次拜访,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借着圣驾临幸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踏入这园子半步? 再有一会儿,她就要离开这里,永生永世地离开这里,即使是回到京城,她能够造访雍亲王府或是圆明园的机会都是格外地渺茫。因为她已经生下了湘筠小格格,利用她报复王爷的任务已经圆满地完成,单从这个方面来讲,此时的她对于十四阿哥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她怎么可能还有机会亲眼看到与他相关的一草一木,与他相关的一点一滴? 此时的婉然,正在如此贪婪地呼吸着狮子园的清新空气,如此留恋地环顾着一院一景,似乎是想将这所有的一切,用她那一双从来都是无比忧郁的双眼,“拍摄”着最美的景象,制成一帧帧绝美的“照片”,全都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永生永世不会忘怀。 可是,她只是在争分夺秒地“拍摄”良辰美景,可是,可是,怎么竟会有位佳公子,翩翩入画来?占据了画面的中心位置,占据她的整个心房。 就像七年前的那个梨花满地的人间四月天,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她眼前的风景,闯入了她的生活,占据了她的心扉那样,此时此刻,虽然换作了秋风萧瑟的季节,换作了塞外边疆的园子,可是,不变的还是他,再一次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视线,闯入她的画面。 出现在她的眼前的,就是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 一年不见,虽然一身酒气,虽然目光迷离,但是在婉然的心中,他还是那么的冷峻高傲,巍然挺拔,却又孤单寂寞,那双曾经对她满含笑意,对她饱含深情的眼睛,此刻透露出来的,却是刚毅、隐忍的目光,就像两个锋利的刀片,划过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房。
婉然早已泪流满面!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捉弄人!既然不能共守一世情缘,为什么还要让不能相爱的人一见再见!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婉然的心早已破碎不堪,他又何尝能够独善其心?他不应该再出现在她的人生图画中,不应该再闯入她的生活中,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天意吗?一定要苦苦折磨两个不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深陷感情的泥潭中,既想挣脱而出,又想就此沉伦。 相思相见不相亲,这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将他的心碾碎。寒风阵阵吹来,美酒直入愁肠,混合着早已随风而逝的梦想,他的胃立即翻江倒海起来,让他根本无法控制地吐了一地,直到将苦胆都要吐出来。 当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以及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吐了一地,婉然当然清楚,他也和她一样,共同承受着世事无奈的煎熬、情缘已尽的绝望。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任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仍是苦苦坚实着心中的那片圣地,他也一样,他的心中有她,而有他的精神相伴,她不是孤苦一人,两心同,心意知,即使做不了他的女人,只要有他的这一份心,她此生足矣。想到这里,情绪难以自持的婉然生怕他会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倒在地上,因此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了几乎站立不稳的他,随即禁不住声地哭了出来! 他虽然被酒精麻痹着,被痛苦煎熬着,但是,他还残存着一半的清醒,一半的理智!这一刻,他们的皇阿玛还在不远的宴席上,王公大臣还在园子里,婉然这么失态,又是在他的身旁,后果可想而知。于是他赶快反手一把抓上婉然的手,快步向不远处的松露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