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六野四海（一）
一千三百年前，东方苍天，东北变天，东南阳天，南方炎天，西北幽天，西方顥天，西南朱天，共六野，无令瀚海，上元尧海，般节司海，杜陵燕海，共四海，妖魔群起，各结党羽，仙人二界，一度生灵涂炭，形同无间，所幸后为临风青昭与珩云神尊所平定。此战之规模乃千年来六界之最，所为何事，至今不详，六界之内，史书典籍，全无载录。此番战乱，史称“六野四海之乱”。 ——《天地通史六野四海之乱》 后来，王兄他们并未多言，因青昭的特殊手段而“睡”到晌午的染心也未向晏卿禀告任何事，文武百官虽欲纠察我是否为妖魔所寻找的目标，但王兄却让我回到青娥玉殿休整，更是嘱咐了我近日莫要离开天徵宫。回到自己的地盘，见到繁霜，我终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宫主，您……可好？” 见我回宫后一直不吭声，繁霜甚是担心。 “无碍，不过繁霜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我在客栈遇害一事，为何说出去？” 繁霜一脸天真无害，道：“繁霜只是想着若是他们知道了，定会查出是何人所为，也好护得宫主周全。” “你可知，这世上有许多人，不是东泽惹得起的，且就是经你如此一说，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啊？！这么严重？那，那如何是好，繁霜不是有意的，繁霜不知，繁霜有罪……” 这丫头，果真是直肠子，听闻此话，下一刻便麻溜地跪在地上，眼泪见势便要夺眶而出。 “还有，你这动不动就哭的毛病也得改一改，就算你心里哭的呼天抢地，脸上也得给我稳住了，这才不会输了自身威风，涨他人志气。” “是……” “行了，起来吧，”我见她是在可怜，也不忍心斥责，“事情既已发生，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你只消记得，下次说话经过脑子，休要口无遮拦。” 即使如此叮嘱她，以繁霜的脾性，怕是她自个儿想要三思而后行都是有心无力啊。 繁霜似乎也很自责，但仍是耐不住好奇心，问道：“宫，宫主，能告诉繁霜为何您不愿说出您在客栈遇害一事？” “就是因为此事，我成为东泽近月妖魔出没一事的怀疑对象了，他们认为，我便是此番妖魔现身东泽所寻之人。” “什么？！”繁霜惊呼，差点，“怎会是宫主？！是谁都不能是宫主您啊？！没有理由啊！” “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且连我都想不太明了。” 我又怎能告诉王兄和晏卿，袭击我的并非妖魔二界中人，而是堂堂风神，至于她要杀我之原因，我至今不明。 翻阅《天地通史》，只知自三百年前的“六野四海之乱”后，六界便再无妖魔祸乱，而那场战乱的兴起之地，亦是在无令瀚海之上，如今情形，恰如再现当年之景。 心中隐隐不安，晏卿将青娥玉殿盯得死，为着王族晏氏的颜面，她也不愿朝野官员们过于追问我，既无法出宫，那么现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 “回修栾宫主的话，王后正在午睡，请晚些再来罢。” “一连几日来，你要么说王嫂去了行香园，要么说她在午睡，要么说与王兄在一起，你当本宫好糊弄？” “修栾宫主恕罪，奴婢，奴婢并非戏弄宫主，只是，只是……” “翠儿，你退下，”奉熹宫掌事宫女椤笙似是闻得风声，忙从从正殿走出，遣退了这个被我问得不知所措的丫头，朝我盈盈一拜，“见过修栾宫主。” “没成想竟惊动了椤笙姑姑，不过既然姑姑来了，烦请为本宫通传一声。” “王后知道宫主驾临，已在正殿等候。”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不过也好，省得麻烦。 近日前去奉熹宫我特意没带繁霜，今日定要弄清，王嫂与青昭，到底单是面貌上的相似，还是有所联系。 正殿紫金凤座上，王嫂望着我，笑如春风，想到青昭与她神似的容颜，我倒宁愿她是青昭，而那如临逆风之人，是王嫂。 “meimei可是有急事找我？”除非在正式场合，王嫂从不自称“本宫”，“看你这日日来奉熹宫，不过不凑巧，我都不得空见meimei，是在抱歉。” “王嫂折煞修栾了，不过是有一些疑问请教王嫂，望王嫂指点一二。” “meimei请坐，但说无妨。” 我试探地问道：“王嫂可认得临风神尊？” “风神临风青昭，乃是六界数一数二的美人，其无拘无束的清高心性更是为六界无数女子所效仿，meimei你又一度以她为楷模，我怎会不知？” “修栾的意思是，王嫂可曾亲眼得见临风神尊风姿？” 王嫂直了直身子，抿了一口清茶，仍旧温柔地看着我，缓缓启唇：“我哪里有那样的好福气，只是，meimei怎的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近来偶然得见临风神尊画像，其眉眼间竟与王嫂有几分神似，不禁觉得王兄真是有福，迎得王嫂这般美人做王后，亦是我们东泽仙洲之福。” “哦？果真如此？那我还真是三生有幸呢。” 后来，我们就这般闲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我便早早告辞回了青娥玉殿。 半月来，相安无事。 现下已至六月中旬，天气愈发闷热了，即使内里一件襦裙，外面只罩了层薄纱亦是暑热难消，今年夏日尤为闷热，也不知是何缘故，这样看来，入了七月，怕是要用冰了，而听闻东泽境内妖魔更加肆虐，且数量愈发的多，更是烦心得紧。 这日，热风如浪，蝉鸣不绝，我摇着绢扇，倚在纤月湖旁，呆呆望着飘摇红莲，翠叶田田，繁霜则在一旁为我撑着纸伞遮阳，抱怨着“这天儿，真是快把我蒸熟了”一类的话，我只管看我的湖景，也懒得搭理。 “红焰燎月湖，南风托香炉……” “唉听说了吗？”这宫女好生讨厌，硬是打断了我大发的诗性，“王宫来贵客了。” “贵客？谁啊？” “陆深公子，乃应长天的好友，听说此番造访东泽，是有事相告，还要在宫内住上几日呢。” 应长天之友？ “陆深？似乎未曾听过仙界有这一号人物，他竟与应长天是好友？” “他本是来自人界，弹得一手好琴，因缘际会在人界偶遇应长天，两人甚是投缘，便成了友人。” “那既然他来东泽，会不会应长天也……太好了！听闻应长天是一位极为风雅的温润公子，我也想见见！” “你们俩有闲心荡漾你们的春心，不如去帮本宫拿些鱼食来好让本宫喂饱这些红鱼，毕竟人家不多话，多乖。” 我看向她们，幽幽开口。在这天徵宫，我也就只有吓吓这些小丫头了。 “参，参见修栾宫主！奴婢们多嘴，还望宫主恕罪！” “罢了罢了，以后别再犯便是，退下罢。” 那两名宫女速速跑开了，繁霜则在一旁憋着笑，这神情，大有一种出不来恭之感。 我瞪了她一眼，旋即想起方才被打断的诗：“唉？是才说到哪了？红焰燎月湖，南风托香炉……” “伊人媚如丝，夜来寻绮户。” 什么玩意儿？！ 闻声望去，不远处，一位年轻公子于在烈日下，吟诵着令人红霞纷飞的诗，这和他清秀面容、清逸风姿甚是不符，而他的存在似乎让这炎风都显得尤为清凉。 只是，这张脸，这声音，怎么有几分熟悉……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几乎被遗忘的不悦经历，如风过尘散，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中。 是他！那个欺诈我钱财不得反而被我顺带救走的白痴小偷？ 我狠狠道：“你……怎会在天徵宫内？还有，收回你那轻浮的句子！” 他却一脸悠哉，道：“这位姑娘别激动，陆某方才所指，是那位撑伞的姑娘。” 繁，繁霜？他想寻的是繁霜的绮户？繁霜竟也有这样春光得意的好日子？我心甚慰啊…… 等等！陆某？难不成，他便是适才那两个小宫女口中所提的应长天之友——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