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窗台上的日记
不要说她狠，很多时候人都是在不经意间被现实所逼迫的。关键点不在于他们变或不变，而是怎样去变……而最终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小时候的她拜金、心胸狭昃、嫉富妒贵……这也就奠定了她今后会变成的模样。 乔安晓不是想要与顾叶为敌，是顾叶逼她的！逼她不得不变成这样，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与这个小时候的玩伴一直好下去。不存在争斗，不存在妒恨，然而……只是如果罢了。 “小叶，如果……你没有变成这样，我们也不会为敌……该有多好？” 乔安晓坐在地上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坐在半夜响起的嘈杂音乐中，渐渐地来了睡意…… 一夜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坐在地板上的身子简直是堪称冰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此时已是天大亮，巨大落地窗外的点点阳光照射进这个冷冰冰的房子里。 乔安晓艰难的动了动坐了一夜有些僵硬的身子，将手覆上额头，发现只是有些微烫，并没有多严重。 循环了一晚上的音响终于被关掉，音箱上面的热度似乎是要把手烫伤。 乔安晓扶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才缓缓走上楼去，乔安晓先换了一件宽松的衣服，才慢慢踱去乔樰滢的房间。 前几天为了逃避现实，她根本都不敢踏足此处…… 而今天，她要面对最惨痛的现实！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事事都要依靠别人帮助的乔安晓了，她早该变成一个比乔樰滢更加能够独当一面的继承人了。 如果不是她一直在企图逃避本该属于她的生活方式，是不是她就可以有能力阻止这一系列的灾难了呢？ 要是她有权利有能力，就能早一点将大哥制住，独掌公司。得到更多的支持，走上高位；获得近乎完美的利益，帷幄着权力的制高点，将所有的讯息尽收手心。 在顾炎即将遇害的时候，她就可以早一点采取保护措施，那样的话，顾炎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只要顾炎没变成植物人，乔樰滢就不会疯，大哥也不会变得这样猖獗，顾叶也不会得寸进尺，而她就还可以过着幸福安宁的生活…… 但是那样的话，好像……她就没有办法再去A市遇见子烨了。 若要问她子烨和家庭的哪个更重要这种古老狗血的问题的话，她想这也许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问题了，她没有办法做到抛弃子烨去选择金钱与权力；她同样也没有办法舍弃家人，去选择这份爱情…… 而现在，这些假设都是不成立的。那个曾经摆在她面前的选择题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了逃避责任离开Z市去寻找她当年所谓的新生活去了…… 这个选择，在那个选择题里扮演的就是爱情这个选项。 可是乔安晓没有办法去后悔，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 顾炎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乔樰滢已经疯了，顾叶与她快要反目成仇，大哥变得无比猖獗，她……也注定过不了幸福安宁的生活了，呵，还真是讽刺啊。 这算是她的报应吗？报应她当初错误的选择…… 乔安晓嘴角勾起一抹堪称凄惨的笑容，似在嘲笑从前天真的自己，但眼底闪着恨意的光彩又仿佛昭示着……她对于很多事情的那份深藏的怨毒，无法释怀。 她抬手敲开乔樰滢的房门，进去就看见乔樰滢还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看来那个药片的效果很强，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乔安晓转过身去关上门，走近床头……看见乔樰滢就算是在梦里也皱着一对眉头。 想必是又梦见一些不好的东西了吧，爸的出事对于她的打击很大，不然也不至于成了这个样子了。 爸出事后，她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但是乔樰滢的疯癫远远在她的意料之外，因为在她的心理面乔樰滢一直是个很坚强隐忍的女子。 从小乔樰滢就对她说，不要相信那些世间所谓的真爱，那些都是些只属于平凡人的名词。在她们这样的家族里，那样的东西并不需要拥有，你只需要看可以拥有的利益就好了…… 她以为这样的乔樰滢是不会爱上一个人的，因此就算爸出事乔安晓也一直以为乔樰滢会很冷静的面对这样的事实。因为，她觉得她根本就不会去在意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的生死。 但当她看见在医院里嘶喊得撕心裂肺的乔樰滢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也许这种一直的陪伴比起轰轰烈烈的爱情来讲更为令人沉迷。 可能乔樰滢早就知道爸的情况了吧，也对，哪有什么消息能逃得过她的掌心。 她可以选择不说，选择不告诉乔樰滢情况。但是对于那些想要爬到高位的人来说，告诉他们的顶头上司这种机密，以博得往上爬的机会的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 …… 其实，乔樰滢她活的应该也很累吧，每天要管那么多事情，还要守着下面的人不让他们乱来。既要管理好公司的公事，还要处理各级人员之间的勾心斗角…… 每天生活在这样高压的工作环境里，回家后不能休息反而还要妥善她惹出来的那些糟心事情…… 她以前好像真的是很不孝啊，让她那么cao心还总是一副乔樰滢欠了她八百十万的样子。不过就算是那样，也应该是她欠了乔樰滢钱吧，或许还不止八百十万呢…… 乔安晓抚上睡梦中乔樰滢的脸，她的脸摸起来其实并不是很光滑。 很多时候她都是靠一些昂贵的护肤品来修复皮肤上的缺陷，而现在她昏迷在床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再说了，就算她醒了她也没有办法做到给自己化妆了吧。 脸上一些淡淡的细纹都是在不经意间被染上的，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居然毫无所觉…… 乔安晓收回手，看着她有些滑下去的被子帮她往上拉了拉。 “妈，你什么时候能醒啊？要是醒了的话，就算是把这个屋子砸了也行……没关系的，总比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就像……爸一样。你要是醒了，我什么话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不叛逆，我也不反驳你的话了，只要你醒过来，怎样都好啊……怎么样？好不好啊？” 乔安晓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氤氲着滑不下来的泪水，她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坐在乔樰滢的床边上说着乔樰滢并不能听见的自言自语罢了。 清风淡淡的拂过窗台上那日乔樰滢一直小心保管的那本笔记，房间里只传来页数被风翻过的声音。 乔安晓拭干净泪水，走到窗台前面拿起那本边角都有些破旧的笔记，轻轻的翻开一页就看见上面满满当当的字迹。边上的角落里明显还有被撕过的痕迹，还被撕掉了不少页。 大概的看了一眼，乔安晓才知道这本乔樰滢从不离手的本子竟是本日记。 前面写的大多都是些工作上面的关键点，乔安晓并不关心这些，往后面翻的时候她无意间看见一篇用红笔写出来的日记，想必这一篇很是重要吧，不然也不会用红笔了。 她虽然知道看别人的日记很不好，但是这种情况下根本由不得她了。 乔安晓站在窗台前很仔细的阅读起了这篇日记，乔樰滢的字体很是娟秀，并不难辨认—— 8.14.星期四晴 今天，我的女儿在离家四年多后终于回来了，我很高兴。 四年多在外面的磨砺，使她的气质更加的内敛了。 尽管还是有很多气势上的不足，但是相较之前已经好上太多。不过，她好像很是不喜欢这个家，对着老爷子生疏的行礼，连带着我也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难道，这么多年来她还是不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着她官腔的回答我们的问题，随即带着脸上捏造的笑容上楼去，我感觉我的心比被绞碎了还要痛！ 大家族里的儿女往往都是和父母关系不好吗？这也许是家族里的通病，他们往往都关注利益而高过子女的感受。我承认，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但在她离家的这几年里，我也曾认真的反省我过我的错误。 我希望她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我为此在不懈的努力着，也许就是在这样昏天黑地的工作里，我又再次忽视了她的感受。 我做mama或许真的很失败吧，不然我的女儿怎会如此的疏远我？ 不过，这一切的代价都是我自找的，要是我在她小时候能够多给她哪怕一点的温暖，我们之间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安晓，还是妈对不起你。 …… 乔安晓拿着这本日记在那里站了许久，连她自己都未发觉那本日记的纸页已被捏至变形。 原来，曾经的乔樰滢是这样想的……她居然毫无发觉，还依旧以为是乔樰滢在打击她本来该拥有的生活，一味的埋怨，最终造就了她与她之间现在不可弥补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