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新年快乐

    卡米尔把自己裹在又厚又软的毯子里，透过车窗，微笑着看着窗外那冰封的世界。他是典型的阿拉伯人，皮肤白净，鹰鼻碧眼，胡须浓密，面部轮廓犹如刀雕，微笑中带着几分儒雅的味道。他的来历非常神秘，名义上他是沙特皇室一个分支的子嗣，但父母的身份却是个谜。他拥有亿万家财，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然而这个王族公子却对香车美人毫无兴趣，痴迷于宗教、武术、射击，曾经加入法国外籍军团，和无数亡命之徒一起在多个国家执行过秘密任务，在战斗中他的机敏果决让外籍军团的军官们赞不绝口，而他的嗜血和肆意妄为也让外籍军团的管理层暴怒不已，最终，在服役三年之后，他被外籍军团扫地出门————就连专门收容垃圾来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的外籍军团铁牙营也不要他了。

    离开外籍军团之后，他自己砸钱从阿拉伯国家招收退伍特种兵，组建了一支雇佣兵队伍。这支雇佣兵装备极其精良，极为凶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很快就在佣兵界闯出了名气。他们极度仇恨犹太人、俄罗斯人，一旦让他们撞上了以色列佣兵团或者由俄罗斯退伍军人组成的佣兵团，必定是不死不休。他的任性让他的佣兵队伍多次遭到重创，但几次交手后，俄罗斯雇佣兵和以色列雇佣兵都开始躲着他们了。倒不是打不过他们，而是……当雇佣兵就是为了赚钱，谁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跟一个富二代斗气？可偏偏，那个富二代就是要跟他们斗气，遇上了就是死掐，根本就不在乎损失，惹不起，只好躲开了。

    现在他的佣兵团正执行着一次押运任务，护送一批物资前往山间城堡。这已经不是他们头一回执行这样的任务了，可每次那些雇佣兵还是少不了一路咒骂，他们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任务，尽管报酬很高，但老大执意要接，他们也没有办法。面对部下不满的目光，这个佣兵头子笑眯眯的说：“查尔格拉戈利山的景色很美，不是吗？”

    同车的两名雇佣兵翻了个白眼。他们是佣兵，又不是旅行者，风景再美，跟他们又有个蛋关系！

    车队继续艰难的往上爬，负责铲雪的雇佣兵都累得跟狗似的，最后山上还派了一队人下来推车，好不容易，总算把车给弄上了古堡。

    古堡的负责人迎了出来。他叫曼苏拉，也不知道这名字是真名还是假名，这是个有点儿独立特行的阿拉伯人，穿着白色袍子，戴着眼镜，不留胡子，精瘦精瘦的，精明能干。他朝卡米尔走来，热情的叫：“我的兄弟，你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我们就得活活饿死、冷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卡米尔笑：“哪有那么夸张，我不是在一个月前才给你们送了一次补给么！”一指那几辆还带着红十字标志的车子，呶呶嘴：“一共九车，其中五车运的生活物资，够你们挥霍一阵子了，剩下的则是你指明要的东西，你清点一下然后入库吧。”

    曼苏拉朝助手打了个手势，能干的助手马上过去清点货物，他则拉着卡米尔进入古堡参观。

    古堡内部被清理了一遍，变成了一座工厂，数百名工人正熟练地使用来自世界各地的机械设备制造着枪支弹药。他们当中很多都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培训，但是从爷爷那辈子开始就是做这个的，造支步枪对于他们而言跟喝口水一样寻常。在这些简陋的机械的吱呀作响中，一支支性能颇为优异的步枪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AK-47、AK-74、SKS、SVD，一应俱全。此外还有RPG生产线，以惊人的速度制造着杀伤力巨大的RPG-7。跟步枪生产车间隔了一道墙就是爆炸物生产车间，这个车间的工人就少了很多，也专业得多。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卡米尔运来的原料合成自己想要的东西，TNT、黑索金和C4是最受欢迎的，尤其是C4，威力巨大不说，还特别容易隐藏，简直就是恐怖份子的最爱。还有更加专业的人才利用各种爆炸物组装成遥控炸弹、包裹炸弹、自爆背心，前者可以安装在交通工具上，后者则可以由圣战者穿在身上，对目标发动袭击，一旦得手，必将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正是这些东西让很多地区陷入动荡不安中，巴基斯坦、巴勒斯坦、以色列还有生产这些东西的阿富汗，都有很多人被它们夺去了生命，而制造者对此毫不在乎。

    曼苏拉带着卡米尔参观了这个隐藏在山间的兵工厂，他指着一排排崭新的步枪，不无得意地问：“怎么样，效率还不错吧？够你们装上满满三车了！”

    卡米尔满意的说：“不错，真的不错！有了这些武器，我们的组织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他压低声音问：“圣战一号进展如何？上头催得很急呢！”

    曼苏拉压低声音说：“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难题，不过不要紧，我们拥有最杰出的人才，很快就能攻克这一难关的。”

    卡米尔眉头一扬：“遇到难题了？带我去看看！”

    曼苏拉转身带路：“跟我来！”

    山的另一面，铁牙犬小队正顶着刺骨寒风，艰难地往上攀爬。

    由于是正对着风口，山风异常猛烈，刮起雪粉跟冰雹一样袭来，根本就看不见路。冰大坂像一道道屏风一样竖在他们面前，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要冒生命危险，寒风、严寒、松落的冰块和山石、无处不在的冰缝……万丈深渊更像一个阴险的魔鬼一样潜伏在他们身边，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掉下去。这几乎是生命的禁区，除非肋生双翼，否则很难飞上去。

    但是这难不住铁牙犬小队。萧剑扬在最前面，一对冰镐轮流舞动，一次次深深的凿入冰面，然后四肢发力，贴着冰面往上爬。他腰间系着静力绳，找到支撑点之后就把静力绳绑上，然后整个小队一个接一个抓着绳子爬上来。他似乎有着用不完的体力，都已经当了好几个小时的开路先锋了，丝毫不见疲惫，92号几次提议换自己上，都让他拒绝了。得益于他的努力，他们只用了六个小时就往上爬近一千米，这一速度简直就是恐怖。

    但是到了下半夜，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冰川风已经变得极为猛烈，几斤重的石头被刮得满山滚，虽说特种部队很喜欢利用恶劣的天气作为掩护，但这个恶劣也得有个度，像这种鬼天气继续攀登，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他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容纳十来个人的洞xue，大家钻了进去，用雪团封住洞口，留了几个通风洞，以躲避这可怕的冰川风。

    罗雅洁坐下，一个劲的捶着自己的大腿，哀叹：“我的天，累死我了，整个人跟散架了一样！”

    萧鸿飞撇嘴：“女的就是娇气！”

    罗雅洁登时瞪圆了眼睛：“死猴子你说谁娇气呢？再说一遍！”

    萧剑扬微微喘息着，说：“得了得了，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一下？赶紧吃点东西补充热量，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看有没有哪里被冻伤，有被冻伤的要及时处理，不要大意，这种鬼地方，一点冻伤都可能要人命的！”

    罗雅洁撇撇嘴，不跟萧鸿飞计较了。她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七支体能补充液一人一支分发下去。这玩意儿是幽灵部队花了好几年时间，投入巨额经费研制出来的，用多种名贵的中药加上生物药剂精心配制而成，可以显著地降低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为疲惫的高原士兵补充体力，属于非常昂贵的军用药物。在这种鬼地方想吃顿热饭那是不可能的，大家拿出几块飞行员专用巧克力，就着冰冷的药液一顿猛嚼吃了下去，然后又拿出冻得跟冰柱一样的能量棒慢慢啃。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白天不能行动，他们有的是时间，所以啃得特别从容。

    嚼着巧克力，92号难得的说了句玩笑话：“体能补充液，飞行员专用巧克力，这顿宵夜挺丰盛啊，跟年夜饭有一拼了！”

    曹小强说：“是挺丰盛的……咦，我突然记起，今天应该是除夕夜了吧？”

    伏兵记性很好：“嗯，除夕夜了，明天就是春节了，在我老家，这个点人们应该起床张罗过年了吧。”

    萧鸿飞说：“在我老家，明天一大早家家户户就该糊灯笼，然后准备明天晚上的提灯游行了。”

    31号说：“我们老家也是！对了，队长，你老家呢？这个时候该干什么了？”

    萧剑扬怔了怔，说：“我老家这个时候该起来把熏rou扔进温水里泡，等天亮后再刮掉表面上的霉，然后做成美味佳肴了。”

    大家都乐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聊着自己老家过年时的菜肴和习俗，不时响起的轻笑声让这个寒冷的夜晚不再那么寒冷。是啊，过年，对于中国人来说，没有比过年更重要的节日了，尽管不能回家和家里人团聚，想想家乡家年时的情景，仍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萧剑扬看了看军用手表，凌晨四点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他呵出的口白气，闭上眼睛，抱着步枪开始假寐，心里低声说：“小妈，弟弟，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