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傻眼

    张子越挽着林鹰的手臂，走进林鸥的病房。

    林鸥是跟林鹰一起回来的，也是昨天才刚刚回到。经过这么多天的治疗，她的情况已经明显好转了，只是这一路颠簸把她弄得够呛，到现在都还在昏睡。张子越见她面色苍白，肩膀和大腿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不禁瞪了林鹰一眼：“你怎么照顾她的，怎么让她伤成这样了？”

    林鹰说：“她遇上了海豹小队，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幸运了。”

    张子越问：“都伤到哪里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林鹰说：“两处枪伤，一枪在肩部，一处在腿部，都是贯穿伤，没伤到大动脉和骨头，没什么大碍，不过由于当时流了很多血，所以直到现在她都还很虚弱。”

    张子越轻轻抚摸着林鸥的脸庞，心疼的说：“你还是赶紧让她退役吧，这是女孩子应该过的生活吗？”

    林鹰叹气：“如果你能帮我说服她退役，我会很感激你的。”

    张子越也叹了一口气。她自问没有办法说服林鸥，林鸥喜欢这样的生活，毫无理由，就是喜欢，谁劝都没用。

    这时，林鸥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张子越，惊喜的叫：“嫂子，你来啦？”

    张子越说：“听说你受了重伤，我就请了个假赶过来看你了……感觉好点了没有？还疼不疼？”

    林鸥微笑着摇头：“没事了，前几天还有点疼，现在没感觉了，大概是麻木了吧。嫂子，你坐啊。”

    张子越坐在床头，拿出个大苹果扔给林鹰，林鹰拿过一把小刀，刀和手飞快的转动，转眼之间苹果皮便变成了长长的一条掉进垃圾筐里。他把削好皮的苹果一分为二，递了半个给张子越，自己拿着半个边啃边走了出去，让这两个女孩子好好聊聊。

    张子越将苹果切成一瓣一切，把一小瓣喂进林鸥嘴里，数落着：“你啊，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你说说，这是你第几次受伤了？我看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那些子弹、弹片打在身上，你就不疼吗？难怪我爸以前一直叫你疯丫头！”

    林鸥吃着苹果，说：“嫂子你不用担心，我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好起来了。”

    张子越瞪了她一眼：“然后不到一个月又再次受伤！”

    林鸥冲她扮了个鬼脸：“哪有！说得我好像闲着没事就受一次伤似的。”

    张子越说：“听我的，别在这里呆着了，赶紧退役吧，这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过的生活。如果你实在是舍不得离开部队，我可以让我爸或者让罗老头把你转到海军陆战队或者军区侦察大队去，反正别在这里呆了！”

    林鸥笑着摇了摇头：“我哥，还有罗爷爷他们都在这里，我才舍不得离开呢……嫂子你想想当初被你爸逼着离开海军陆战队时的心情吧……”

    张子越说：“那是因为我在海军陆战队找不到可以一展所长的平台！我学的是航电研究，你见过哪国的航电研究专家戴着钢盔拎着步枪上战场去跟敌人拼命的？没有吧？真到了这一步，那个国家也只比死人多一口气了！”

    林鸥抿着嘴笑：“这好像是伯父当时对你说的吧？”

    张子越哼了一声，表示默认了，有些无奈的说：“你们兄妹都一个样，倔强得要命！”就此放弃了劝说林鸥退役的努力，因为她至今都忘不了自己当初被家人，被朋友，甚至被上司逼着离开海军陆战队时那种委屈又无奈的心情。不是因为她不够优秀，而是因为她太优秀了，不管是她主修的航电专业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远胜于同僚，以至于连南海舰队司令员都舍不得继续把她留在海军陆战队。海军陆战队是要随时准备上战场的，而抢滩登陆作战历来是非常血腥而残酷，只要是脑子没病的指挥官，都不会让一个航电研究生和普通陆战队员一起顶着敌军倾泄过来的火力，踩着残存的地雷，血rou铺路，去啃下敌军的火力点，正如张子越的父亲所说，真到了要让航电研究生上战场的地步，国家离完蛋也不远了！可张子越当时是很委屈，很不甘心的，她喜欢海军陆战队，喜欢那种虽然艰苦但轰轰烈烈的生活，硬要她回到实验室搞研究，她一百二十个不乐意。

    林鸥又吃了一瓣苹果，说：“嫂子，你别老是说我了，你什么时候嫁过来啊？我爸妈都等急了！”

    张子越没好气的说：“还早着呢！等你结婚了我再嫁！”

    林鸥大惊失色：“不是吧，我至少还要五年才到部队规定的可以结婚的年纪，那时候嫂子你……”

    张子越一枕头拍在她的头上：“你的意思是说我老喽？”

    林鸥直扮鬼脸：“我哪敢哟！”

    张子越说：“就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林鸥格格直笑：“嫂子你还是早点嫁过来吧，你和我哥都刚好处于生理的巅峰期，这年纪想要孩子比较容易。”

    张子越脸都红了，用手去捏林鸥的脸：“还说，还说！”

    这两位很亲热的聊着，完全把林鹰给忘了。林鹰等了半个钟头，得，这两位越聊越欢了，完全当他是隐形的，他叹了一口气，又回到禁闭室，继续写他的论文。此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张子越来看望他的消息，为之轰动，也就他还能老神在在的继续写自己的论文而已。

    这个基地太封闭了，也只有来新兵的时候才会多几张新的面孔，突然来了一位大美女，而且还是总教官的未婚妻，想不轰动都难。军队是个很注重纪律的地方，士兵们只有在两种日子可以没大没小的跟军官开玩笑，一是过节，二是来军嫂了。现在大家完全忘了林鹰那冷峻的目光和严厉的作风，七手八脚，张罗饭菜，布置饭堂，在吃晚饭的时候硬是给张子越举办了一个简单而不失隆重的欢迎仪式。在欢迎仪式上，大家异口同声的要张子越唱歌，张子越也不推辞，就唱呗。她的歌声甜美而温柔，不输于港台歌星，让大家听得如痴如醉，一连唱了好几首，大家还是不满足。曹小强出了个馊主意，让她跟林鹰对唱情歌，这一提议得到众人的热烈响应，大家整齐划一的拍着掌跺着脚叫：“唱！唱！唱！”林鹰凌厉的目光扫过来，以前不管是谁让他这样扫上一眼都会噤若寒蝉，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怕他了，他越瞪大家叫得越响，非要他唱一首不可，就连萧剑扬这么老实的孩子都跟着起哄了。林鹰无奈，对张子越说：“你一来他们就全造反了，都不怕我了！”

    罗爱国笑眯眯的说：“鹰啊，你就唱一首吧，我都十年没听你唱过歌了。”

    政委说：“对啊，不就是唱一首歌吗？上战场都不怕，还怕唱歌？”

    士兵们吼得更响了：“唱！唱！唱！”

    最后林鹰给逼得没办法了，扭扭捏捏的跟张子越对唱了一首情歌。他实在不是唱歌的料，张子越唱得情意绵绵，含情脉脉，而他的歌声却雄壮激昂，跟战歌差不多，才唱了几句，台下的士兵们已经笑得人仰马翻了。蝰蛇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喘息着对萧剑扬说：“我现在才发现总教官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让他跟嫂子去参加春晚，准拿奖！”

    萧剑扬同样笑得肠子打结，连连点头：“稳拿头奖！”

    吃完晚饭，兵们继续闹腾，好不容易才逮到可以捉弄林鹰的机会，他们岂能放过？不过，聪明的萧剑扬却早早溜回自己的宿舍，他太了解林鹰了，现在捉弄他是很过瘾，但是等张子越一走，他肯定要连本带利的还回来，所以啊，还是收敛一点好。他兴奋的给陈静写了一封信：“陈静你知道吗？今天我们连长的未婚妻来看望他了！我们的嫂子真漂亮，那些港台歌星跟她一比，就是乡下烧火的丫头！”

    半个月后他收到陈静的回信：“那我是什么？也是乡下烧火的丫头？”

    萧剑扬顿时傻眼了。

    张子越在基地里住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是萧剑扬来到这里之后最为轻松、最为欢乐的日子，每天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玩命的训练，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只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到了晚上就缠着张子越让她给他们唱歌，讲段子，挖空心思想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招数来捉弄她和林鹰。张子越脾气很好，多次被捉弄得啼笑皆非也不生气，最多一记爆粟子敲过去，警告说：“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可惜这警告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跟“再来一次”差不多。她成了所有士兵心目中的女神，美丽而高洁，不容侵犯，谁敢说她坏话准挨揍。当她离开之后，所有人都非常失落，总觉得基地里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而这时，林鹰开始动手折腾他们了。也没怎么折腾，训练强度增加一倍，然后天天找捉弄他捉弄得最厉害的几个捣蛋单挑，美其名曰“加强格斗训练”而已，几个回合下来，所有人都叫苦连天了。萧剑扬觉得自己最冤，我可没有捉弄你和嫂子啊，我是诚实的孩子啊，不信你看着我真诚的眼睛！

    可惜，林鹰奉行的原则是“一人生病，全家吃药”，不管有没有捉弄过他，一个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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