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谁人拦道
马车向里面走了不过一段路便不再能向前，王列请虞氏下车，一家人缓步向里走去。此处林荫密密，即便是正午也觉得凉意袭人。王羡鱼不过下来片刻，就生生打了个寒噤。桑果从后面抱着衣裳过来，王羡鱼接过帮虞氏穿上，这才又拿一件自己披上。 王律见女眷披衣，感慨一声：“此地倒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王羡鱼颔首道：“确实是纳凉之所，只不过这地方委实偏僻了些。”若是每次出来都这般大张旗鼓的，甚是麻烦。 虞氏颔首：“山下尚有歇脚之地，此处人烟罕至，却是不能常来。” 谈起这话题，几人轮流说出几处不错之地，消磨一刻时间后仆从等人已经收拾好一处能歇息之地。一家人席地而坐，在这旷野之地倒是恣意。 坐了片刻，有人从山上下来，远远见到此处有人，朗声道：“山人不知可否讨一杯水润喉？”他这一声让亲兵等人纷纷生出戒心来，虎视眈眈于他。那人也不在意，渐渐向这边靠近。 待近了些，只见他粗布麻衣脚穿草鞋，身后还背着一捆干柴，俨然是山中樵夫，亲兵等人不由生出轻视来，喝道：“速速退去！贵人在此，尔敢冲撞？” 王羡鱼却是与兄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不赞同。不等亲兵再呵斥，那边王律却是已经端着自己席上的酒水走向那樵夫，开口：“老叟请用。”说着挥手让亲兵等人退下。 老叟也不客气，接过王律手中酒水一饮而尽，道：“多谢郎君。”说着用麻衣一抹嘴，径直而去。 待此人不见踪影，王律回席，嘀咕一句：“老叟倒是奇特。” 他这话众人听在耳边，王列问：“你是哪里看出来这老叟并非常人？” 王律迟疑片刻，道：“本来也未发现不同，不过方才端酒水与他。见他双手并无老茧这才知晓不对。” 众人皆是噗嗤一笑，感情他一开始还不知道！笑过之后，王列道：“阿律有武勇，又有仁心。大善。” 一旁王羡鱼与虞氏二人皆是点头，王律被众人这般一夸倒是生出不好意思，只顾低头喝酒。他哪里知晓因着今日这一举动给自己结了一桩好姻缘…… 有了老叟这一出，众人忙着猜测此人是谁，气氛热闹不少。自去年冬季起。有如此轻松的时刻还真是少见，因此众人兴致颇高，说了许久才停下向回赶去。 来时这一路未见多少人，回去之路却是碰见不少。王羡鱼暗自嘀咕：早上未看见行人时还以为这大好时节无人出来游玩，不想回程却是都碰上了。 人一多，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眼看天色不早，众人都想着赶在城门关上之前进城。可是越急偏偏就越慢，行到某一处时归程的队伍竟是停下不再动。 一开始众人还无所察，但是等了一刻钟左右马车依旧未动。众人终是发现不对劲来。 “发生了何事？”王列开口问。 正巧前去探看之人回来，回话：“前面几位贵女与一位小娘子生了冲突，如今正占着车道寻麻烦呢。” 王羡鱼与虞氏面面相觑。王羡鱼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百花宴看见女郎们寻墨玉小娘子麻烦的一幕，微微蹙了眉头：金陵娇娇之流向来自矜身份，也不知从何时起竟是如此的自毁身份了。 虞氏也是不赞同道：“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丢了家族脸面。”说罢顿了顿，道：“去请几位小娘子将路让开，若是他们不让你等也不必客气。”虞氏是有这般做的资格。 王律听罢道诺，亲手点了几人让他们去办此事。不时，马车果然动了起来，虽是缓慢。但到底能向前驶去。 马车走了半刻，前方有人道：“是几位贵女在寻墨玉小娘子麻烦呢。”也不知是哪家打探到的消息。 王羡鱼听到这消息不由愣了愣，看向兄长王列。王列此时也在看王羡鱼，显然也是想到那日一幕。嘴角扬了扬，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慨，道：“墨玉小娘子真是处处不得闲。” 王羡鱼知晓兄长话中意有所指，叹息一声，道：“墨玉小娘子也是不易。” 王列未再应声，反倒是对赶车的弟弟王律道：“既然知晓了便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暂且助她一把罢。” 王律道好，渐渐听到前面小娘子们厉声厉语时，便将马车赶到路旁停下，待看明白那边局势时却是对里面众人道：“只怕帮不了。”小娘子们身侧围着不少看热闹的，叫他如何去帮？ “呸！不要脸的狐媚子，你惹我兄长茶饭不思，现在装不知晓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也不知是哪家小娘子尖声斥责，“今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今日你随我回去，一解我兄长相思之苦。要么，我抢了你回去一解我兄长相思之苦。”说过之后又添了一句：“墨玉小娘子放心，待今夜过后，这赏钱自是少不了你的。” 小娘子污言秽语不断，王羡鱼听罢忍不住问：“这是谁家娇娘，行事怎的这般无所顾忌？”这种话语也能说的出口，实是……实是家教欠缺。 墨玉方才被奚落一直忍着未做声，如今却是终于生了恼羞，咬牙道：“小娘子莫要欺人太甚！”说罢声音又大了些：“小娘子爱慕君子只管去表明心迹便是，来寻墨玉麻烦算什么？”墨玉话落，围观众人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为何这些小娘子要寻墨玉的麻烦。 那小娘子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红，恼羞成怒斥道：“便是我爱慕君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费力与你争？”婢子尚且不如的玩意！ 墨玉脸一白，却是挺直脊背，回她：“可事实却是墨玉与君子交好，而小娘子如今嫉之妒之，因此来寻墨玉麻烦。” 王羡鱼听见墨玉这般说话，忍不住赞叹小娘子知晓打蛇七寸的道理。同时又生出疑惑来，那小娘子怒气鼎盛，墨玉如此激她，哪里来的自信便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