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飞星子
走在街上,云凤拉着拓跋绍雪的手,有说有笑,宛如亲姐妹一样。 季山泉和忘尘子跟在两人后面,忘尘子用肩膀碰了碰季山泉,朝云凤努了努嘴,季山泉摇了摇头。 季山泉也不知道云凤在搞什么鬼,突然就对绍雪亲热起来,还说要带绍雪去青州,估计是云凰的主意吧? “求求你,放了他吧!”听到女子的哭喊声,云凤拉着拓跋绍雪向声音传来的巷子走去。 进了巷子,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口,一名少女抱着一名道士的腿,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长,他没有做错什么事,求你放了他吧。” 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粗布衣裤,低着头死死地抱着道士的一条腿。 道士年纪不大,长得眉清目秀,身形修长。 云凤刚到近前,道士突然抬起头看向云凤,微眯着眼睛说道:“姑娘,你身上鬼气极重!” 云凤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跪着的少女身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哭声哑然而止,抬起了头。 云凤看到少女的双眼浑浊,原来是个瞎子。 云凤蹙眉瞪向道士,斥道:“你竟然欺负一个盲女!” 道士答道:“姑娘误会了,有一只鬼缠上了这名女子,贫道只是将鬼收了,可这女子与贫道拉扯,非要让贫道放了那只鬼。姑娘,这是小事,你身上鬼气极重,还是让贫道……” 说着向前迈步,却忘了腿被盲女抱着,迈了一步才醒觉,道士不禁怒道:“放手!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这位姑娘被厉鬼缠身,比你的事要严重得多!” “你闭嘴。”云凤不悦道:“什么厉鬼?我与我jiejie……” “云凤。”季山泉打断了云凤,双魂锁命的事,还是不要逮谁跟谁说的好。 “妖孽!”看到季山泉,那道士一脚踢开盲女,背手拔出身后宝剑,一剑向季山泉当胸刺来。 ‘当’的一声,拓跋绍雪后发先至,执剑将那道士的剑挡开,斥道:“你这人实是无礼,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便拔剑相向?” 道士诧异地看着拓跋绍雪,说道:“你是同修?” 拓跋绍雪沉着脸答道:“藏龙山飞云观,了尘真人座下入室弟子,拓跋绍雪,未请教?” 云凤瞟了拓跋绍雪一眼,心里别扭,因为她要是向别人自我介绍,就得把入室弟子换成记名弟子,听着就矮人一头。 道士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季山泉,而后剑交左手,向拓跋绍雪起手道:“昆仑山仙道观,极阳真人座下关门弟子,飞星子。请教诸位同修。” 云凤指着拓跋绍雪说道:“我是她师姐,黑云凤。” 季山泉上下打量飞星子,昆仑山的?不是个善岔儿。起手道:“贫道季山泉。” 忘尘子还没有说话,飞星子便盯着季山泉问道:“道兄何以一身妖气?云凤姑娘又怎么会一身鬼气?” 忘尘子走过去扶起盲女,说道:“姑娘莫怕,我们跟这小道士不是一伙儿的。” 飞星子一怔,连忙向忘尘子起手道:“恕晚辈失礼,未请教道长尊号。” 忘尘子答道:“叫我忘尘子便好,我与你们没法儿比,只是俗世中一名修道之人而已。” 盲女握住忘尘子的手,哀求道:“道长,求你让那位道长放了他。” 飞星子说道:“姑娘,我抓的是鬼。” “我知道他是鬼!”盲女尖声叫道:“可他没有害人,没有犯错,你为什么要抓他呀!” 飞星子眉头微蹙,说道:“驱鬼降妖,乃我辈本分。人鬼殊途,阴阳两隔,姑娘你莫要执着!” 转而又盯着云凤说道:“云凤姑娘,你身上的鬼气是怎么回事?” 云凤扭脸看着季山泉,季山泉答道:“不便告知。” 飞星子微眯了眼睛,看着季山泉问道:“莫非你们豢养鬼畜?” 季山泉眼中寒光一闪。 拓跋绍雪斥道:“胡说八道!你自以为师出昆仑,便将别人都想得低下,有鬼气便是豢养鬼畜吗?难道不能是鬼灵鬼仙吗?” 云凤不明白‘鬼畜’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拓跋绍雪这么激动,想必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话,当下也沉了脸,手按剑柄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大言不惭地问东问西?师出昆仑就想压别人一头吗?” 飞星子被两个姑娘骂得一愣一愣的,而另一边,忘尘子却在询问盲女,飞星子被骂得没了话说,大家才听到盲女正在向忘尘子讲述自己的事情。 盲女叫谭秋月,自幼眼盲,眼盲也就算了,偏又在五岁时,爹娘相继得了重病死了,谭秋月就被领到了叔叔家。 长大后谭秋月才明白,叔叔当初根本不想管她,只不过是怕外人说闲话,才不得不把她领回家里养着。 自从到了叔叔家,每天就是干活儿,稍有错处,就会被婶婶连打带骂。 七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男孩儿,是婶婶家那边的亲戚,叫付书茗。谭秋月自打爹娘死后,吃到的第一口热乎馒头,就是付书茗给的。 隔年付书茗又来了叔叔家,给谭秋月带了一小包点心。从那以后,人家盼过年,谭秋月盼付书茗来。可从那次以后,付书茗就不来了。 一晃三年,有一天晚上,付书茗来了,不过没带东西,说是忘了。谭秋月也不介意,其实她并不是盼吃的,而是能有一个人,把她当人看。 这一次,付书茗待得时间很长,以往都是待两三天,可这一次却待到了十天头上。 谭秋月问他:“你不用回家吗?” 付书茗回答说:“我记得我娘说来接我……我娘还没来,等着呗。” 一晃半年过去了,谭秋月不再问付书茗,而付书茗也不提回家的事,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家。只是每天帮谭秋月干活,有时候因为婶婶打谭秋月,他还跟婶婶吵,只不过,婶婶从来不理他。 谭秋月心里明白,付书茗已经死了,他是鬼。可谭秋月不敢问也不敢说,怕付书茗离开。莫说付书茗对她好,哪怕付书茗是来害她的,她也心甘情愿。
直到飞星子出现,谭秋月听到付书茗的惨叫声,叫得惨绝人寰,谭秋月惊问,飞星子说自己是道士,抓走了缠她的鬼,她这才抱住飞星子,求飞星子放过付书茗。 听完了谭秋月的讲述,其他人都沉默,唯有云凤怒斥道:“飞星子,人家两人在一起好好儿的,你为什么多管闲事?” “闲事?”飞星子皱着眉头看着云凤,说道:“云凤姑娘,你也是道门中人,应该懂得人鬼殊途的道理。我且不问你身上的鬼气是怎么回事,或者是像绍雪姑娘所说,你有一只鬼灵或是鬼仙相伴。但这个付书茗,却是寻常的亡魂,只因执念难消,才滞留不去。若是放任他长久地在阳世徘徊,迟早会成祸害!” “什么祸害?”云凤瞪眼道:“你凭什么说他就一定会变成祸害?” “云凤。”季山泉低声说道:“即使成不了祸害,寻常人总与阴魂相处,迟早也会恶疾缠身,折扣阳寿。” “我不怕!”谭秋月伸着手说道:“把书茗还给我,我是个瞎子,本来活着也没意思,好在有书茗陪我,我不怕病,不怕死,求求你们,把书茗还给我吧!” 说着,谭秋月跪了下来。 忘尘子本来能扶住她,但还是犹豫着,扶着她跪在了地上。 飞星子说道:“驱鬼除妖……” “不要讲大道理。”忘尘子打断了他,说道:“我只问你,是不是非得带走付书茗?” “是。”飞星子昂然答道:“他既然是鬼,就不能滞留在阳世。” 季山泉问道:“你要如何处置付书茗?” 飞星子答道:“自然是超度他去地府转托。” 拓跋绍雪突然问道:“付书茗是怎么死的?” 飞星子一怔,皱眉道:“他的死因,似乎不归我过问吧?” 拓跋绍雪淡淡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更愿成人之美。天条戒律,人情理法,皆是规矩。不知死因,不明执念,促狭妄断,破业毁姻,恐怕你非但积不到功德,反倒会引得天怒人怨,神烦鬼弃。” 飞星子皱紧了眉头,看着拓跋绍雪说道:“姑娘这话未免太过了吧?我虽然入世修炼,的确是为了积攒功德,可也并非如姑娘所说的这般不堪。付书茗身无怨气,虽有执念,也不过是贪欲使然。这位姑娘虽然孤苦,但毕竟人鬼殊途,一个活人,岂能依赖于一只鬼?” 云凤反问道:“那你让她依赖谁?” 飞星子说道:“无论是生为富贵,还是身受苦楚,都是前世业报。” 季山泉说道:“你怎知付书茗因她而滞留,就不是谭秋月的业报?” 飞星子瞪着季山泉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即使谭秋月心甘情愿,可她的家人又当如何?你应该知道,宅中常有阴魂不散,不但会使人生病,还会倒活人的运势。” 谭秋月说道:“我可以离开这里,只要道长能放过书茗,我情愿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