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可知

    石碑林立，高耸入云，一座挨着一座，仿佛没有尽头。

    每一座石碑上都有字迹镌刻，只可惜坑坑洼洼一片，早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十分模糊。偶尔能看清的字，却也无法识别，因为那些文字简直太古老了，古老得让人心惊。

    中央，一尊巨鼎屹立，三足落地深深扣进坚硬的磐石，足足跨了三丈见方的空间。其上云雷纹饰渡边，包裹着下面神秘纹刻，却被斑驳锈迹覆盖了绝大部分。

    鼎内几根回灵长香直立，似乎亘古不灭，延续至今，散发荒芜气息。

    “祭祀之地？”

    千绝喃喃自语。

    既然是一处祭祀之地，祭祀的对象又会是谁呢？

    他顺眼看向巨鼎后面的一座土黄色的高台。那座台子并不起眼，像是寻常黄泥做成，同样被岁月的力量剥落了一层。

    “那是……”

    忽然，千绝看到高台上供着一物，但看不真实，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看去，只看到一点殷红。

    但紧接着，千绝瞳孔猛缩，迅速后退！

    就在他仔细看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片红彤彤的血光轰然砸来，无限冰冷之意倒灌，让他浑身汗毛乍起，仿佛看到那物的一瞬，自己的灵魂被抽干了！

    “不要看！”

    剑宗老祖看到千绝的反应，立刻挥袖甩出一股巨力，截断千绝与黄泥高台的视线。

    千绝脸色苍白，良久才算缓过神来，心中骇然。

    此地充满了诡异！尤其是高台上供奉着的那个东西，简直是诡异到了极点。当然，刚才一瞬，他还是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块rou。

    一块鲜rou。

    上面不断有鲜血渗出，每一滴血，都像是一界幽冥，无限荒凉倾泻而出，然后落在黄泥高台上消失不见。

    “炼妖窟深处的威压，是来自它吧？”千绝惊魂甫定地开口问道。

    临近这个物件的时候虽然未曾感到多少压迫，但那种阴冷到极致的气息，绝对是它没错！

    剑宗老祖点头，但警告千绝：“凭你现在的修为，还无法与他直视。这个东西很是怪异，连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你最好不要试探。”

    居然连剑宗老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千绝点了点头。

    此地极其安静，无风，无声，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毫不流动，让人有一种失聪的错觉。

    剑宗老祖环绕高台一周，眉头皱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样，叹了口气。“明知此物不详，却不得不祭。”

    “有什么用处呢？”千绝好奇道：“炼妖窟深处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等地方？”

    剑宗老祖无奈苦笑几声，看了看这片天地高耸的石碑，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

    千绝挑眉。他下意识地怀疑老家伙肯定憋着坏不告诉自己，但看对方的神情，却又不像是说谎。

    难道真的不知道？

    “那，为什么又要祭祀这个物件？”

    千绝再次开口。

    剑宗老祖沉思片刻，张了张嘴，却又乖乖闭上，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一字一句乃是禁忌一般，不得不谨慎。

    “祭祀，才能持久。”剑宗老祖终于还是开口：“炼妖窟深处的强横压迫非人力能为，完全来自祭祀高台上的那个物件。而那个物件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慢慢淡化下来。”

    当然，剑宗老祖口中所说的淡化，只是相对于那个物件本身来说。而对于一般人，像千绝这样的低阶修士，看上一眼都差点丧命，仍旧是不可触碰的无上存在。

    “所以，只有不断祭祀，才能令其发挥绝强压迫，震慑千古。”

    千绝自然明白其中因果，继续问剑宗老祖：“炼妖窟借助这个物件的压迫，自然是要震慑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让千绝失望的是，剑宗老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他根本不知道。

    但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许，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祭祀。

    接下来，剑宗老祖让千绝在此地打坐调息，而他自己，则带着小家伙进了碑林深处，消失不见。

    这片世界再次死一般的沉寂，安静得让人心慌。

    千绝沉下心神，专注体内。紫府中符文凝聚，沿十二道元脉游走，循环往复，越来越多。他的实力正在朝着一种常人不可想象的速度增长。

    当然，也有一块石头始终压在他的心口：仙武双修，到底会发生什么？

    根据剑宗老祖的推测，仙武双修在一开始的时候不出现异常或许并非是什么好事，最起码如果出现了异常，还可以控制。若是随着修为提升，境界加深，再出现不详，那就危险了。

    “不过，既然什么都没有，也不必杞人忧天。”

    千绝心无恐惧，兵来将挡呗。自己从那片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时候，也未曾顾虑过什么。

    他站起身来，对那一座座石碑十分感兴趣，不知道这古老的物件到底是从什么年代留下来的。

    只是这时候，老道不知从何处回归，脸上尽是疲惫之色，而他肩头上，除了小家伙之外，还多了一个，竟然是那只乌龟！

    几乎没有任何前奏，剑宗老祖开始祭祀。

    苍老的右手一翻，几个玉瓶凭空浮现，几滴充满浓郁灵气的鲜血从中飞出，血红中绽放丝丝缕缕的金光。

    那是西陵六个宗门长老趁剑宗老祖不在而闯剑宗所付出的代价，此刻被剑宗老祖拿了出来。

    剑宗老祖干枯的双手凝结出连串玄奥的轨迹，生涩难懂的金色符文点缀虚空，将那几滴精血吸了上去。

    剑宗老祖cao控几滴精血，飞向高台，刚刚越过巨鼎，高台上那血红的物件忽然绽放光芒，一闪便将那几滴鲜血吸了进去。

    然后归于暗淡。

    “那块rou居然还有意识？”千绝心头升起一股凉意。

    剑宗老祖见此稍稍蹙眉，但并未多做动作，而是从小家伙和那只乌龟身上同样各自取出一滴精血，再次打向高台。

    这一次，那个物件再次绽放光芒，将那两滴血吸走，但却未曾收拢光芒，而是光芒大盛！

    轰！

    刹那间，这片天地被血光笼罩，nongnong的血腥味让人感到窒息。

    同时，凉意铺天盖地，让千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就算是阴兵身上的气息，也不过如此吧？

    这时，剑宗老祖叹了口气：“果然还差了许多，可惜萧清灵那丫头修为还未曾达到条件，无法来此地。”

    萧清灵？

    千绝心头一动，难道那丫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恩？千绝忽然感到剑宗老祖的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

    卧槽！

    “你想都别想！”

    千绝立刻猜测到了剑宗老祖想要做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我说老家伙，你要是敢拿老子的血来祭祀那个鬼……”

    “东西”两字还没说完，千绝就看到剑宗老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冲他招了招手。

    千绝顿时僵住了，感觉自身无法控制，身上力量翻腾咆哮，凝聚出一滴血，从眉心处翻出，飞向剑宗老祖。

    “小子，老夫会记住你这个人情的。”

    剑宗老祖笑了笑，却显得那么诡异。

    尼玛！这老货是疯了？

    可接下来，当千绝的血被那块rou吸走之后，千绝脑子“轰”地一声，眼前，无限血光中，出现了一个十分模糊的画面。

    那是一个已经被打残了的战场，浓烟滚滚，战旗碎裂，尸骨遍地，血流成河。而在那成山的血rou堆积中，一个高大的骷髅像是失去了灵智的傀儡，穿梭其中，而他的右手骨架中，拿着一块……rou。

    就是高台上的这一块！

    不同的是，那骷髅手中的rou，似乎拥有生命一般，一瞬膨胀，一瞬缩小。

    心脏！

    “原来祭祀高台上的那块rou，是一块心脏。”千绝骇然。显然，高台上的心脏并不完整，并且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

    而骷髅手中的，却是一块完整的充满无限生命力的心脏！

    “这到底是什么！”

    千绝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随着那骷髅的走动时起时伏，似乎那骷髅手中攥着的，就是自己的心脏！

    诡异。

    太特么的诡异了。

    良久之后，那片血光消失，这片空间再次沉寂下来，千绝才慢慢恢复了神识。

    “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心跳仍然很快，看向剑宗老祖，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剑宗老祖见千绝脸色剧变，纳闷道：“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没，就感觉高台上的那块rou在吞噬我的心神。”

    千绝并没有把自己看到的真正情形说给剑宗老祖，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无法直到这个老家伙对自己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剑宗老祖稍稍有些失望，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物件，看了看千绝，又看了看肩头的两个小东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成长的还是太慢。”

    果然！

    千绝心头一动，这老家伙果然憋着屁呢！如果自己修为足够，而小家伙和那乌龟的实力也强横无比，精血加起来，岂不是能够把那块心脏喂饱了？

    而如果那心脏吸收了足够的精血……会出现什么？

    不可想象！

    看来，以后对这个老不死的要更加谨慎一些了。5